太阳依依不舍，留下最后一片红霞不肯收。天与地的交界处，是橙色与暗蓝的碰撞。路灯也亮了几盏，蒙蒙的昏黄。明暗交接的时刻，整个世界都拢上了一层灰纱。

小区里的鹅卵石小路弯弯曲曲，踩在脚下很舒服。顾深抱着熊来到艾亦沉身后，艾亦沉的姿势未变，一动未动。顾深忽然玩心起，刚想跳过去吓他，忽然脚下磕绊，结果跳改成了扑，饿虎般猛地扑了上去。

……

就在撞上他后脑勺的一刹那，她及时刹住了闸。

好险！好险！

回头一看，那块害她差点扑街的绊脚石，原来是条又黑又粗的浇花水管。黑色的粗管子两头都隐在草丛里，只有中间一截露在石子路上，像一条蜿蜒的黑蛇。

此时天色已晚，顾深又没注意脚下，才被绊到。

真是平地起风波。

顾深悻悻，再回头，然后怔住。

一张俊脸豁然映入眼帘，深邃的眼眸好似幽蓝夜空的星，映着路灯、还有她。

“一、一个人啊？”顾深磕磕巴巴道。

艾亦沉没说话，回过头去继续看向远方。

她绕过椅子，坐到艾亦沉旁边。艾亦沉收回腿往旁边挪了挪。

“看什么呢？”

“云。”

“云？”顾深撇了眼天边那朵云，半深半浅的一团，像只营养不良却又虚张声势的大黑猫。

“云有什么好看的？”

她狐疑，或许从他的角度看不一样？

她歪着脑袋凑过去，呃……还是只大黑猫。

“看云时很近，看你时很远。”艾亦沉忽然道。

“……”顾深。

后来顾深和林安安提起这句话时，林安安吃惊地连说三声“哎呀呀！”，然后一脸痛惜道，“想不到艾亦沉年纪轻轻竟然得老花了，一定是他肾虚太严重，精神恍惚，连远近都分不清了。”

林安安这番言论被顾深一顿鄙视，“没事少谈点恋爱多学点文化吧。”

顾深依稀记得这是一首诗里的两句，但艾亦沉引用这首诗是什么意思呢？

她百思不得其解，于是哼哼两声道，“玩诗和远方啊？”

艾亦沉似乎不知道诗和远方的梗，顿了一下道，“什么诗和远方，你只要看好脚下一米就够了。”

他指的是她刚刚差点摔倒的事。

顾深讪讪，蓦地想起一事，“你刚才怎么没等我？”

艾亦沉忽然沉默。

幽暗的眼神寂寞深远，远得好像她真的是一朵飘忽不定的云。

“抱歉。”他诚恳道。

抱歉？

她不过随便一问，完全不需要道歉。

不过他这么诚恳，倒是搞得她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局促了一番，讷讷问道，

“你是怎么知道视频里那个彩灯是变态的？”

艾亦沉收回视线，看向远方。

“那个不是彩灯。”

“不是？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