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亦沉停下,眉毛微挑,似笑非笑,“蛇蝎美人,为什么这么说?”
为什么,为什么,她不过随口一说,哪知道为什么!
顾深眨眨眼睛,开始胡编乱造。
“有一种特别娇艳的月季花叫蛇蝎美人,但是月季有刺不好摘。你看,好看的东西都不能太靠近,正所谓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所以我得和我的同事们保持距离,和好朋友也得保持距离,和你当然也得保持距离,保持距离才能保持美嘛。”
顾深一本正常说完,甜甜一笑露出一排白牙。
艾亦沉愣了愣,淡淡说了句“你喜欢就好”。
顾深暗暗松了口气。
……
晚高峰的地铁人很多。
顾深旁边站了三个又高又壮的中学生,手里拿着篮球,球衣湿漉漉的贴在身上,七嘴八舌讨论着比赛。
这条线路过火车站,还有几个拿着大件行李箱的游客和打工者。
一股股馊汗味、狐臭味和说不清的难闻气味传过来,就像被夹在臭气熏天的竖井里。
顾深皱皱鼻子,尽力想象着自己站在空旷的田野,四周全是花草芬芳,还有一颗挺拔英姿小白杨。
一颗呀小白杨,长在哨所旁,根儿深,杆儿壮……太阳照得树叶闪银光。
心里默默哼着,眼睛不由自主看向那颗小白杨。
小白杨站得一丝不苟,放眼望去,俨然地铁里最高的仔。只是他一直凝神蹙眉,不知道在想什么,连有人下车时撞了他都不为所动,表情始终严肃。
自从她发表了那番蛇蝎美人理论之后,顾深就隐隐约觉得艾亦沉有些不对劲。
自他说了那句“你喜欢就好”后就再未说话,一直和她保持距离,现在还站得远远的,中间隔着四五个人,看都不看她一眼。
该不会,惹他生气了吧?
刚刚,没说错话啊,应该不是她惹的……吧?
顾深仔仔细细回想了一遍,从见到他那一刻开始。
按道理说,当时写字楼里乌央乌央那么多人,就算刻意想找一个人都难……
糟了,难不成那时候他真的,看见她了?
半个多月未见,他突然出现在自己公司楼下,让人一点心里准备都没有。要是平常也就算了,关键他还专挑人最多的下班时候出现,就算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于众目睽睽之下跑过去找他。
那感觉,就像是要与天下的女人为敌。
而且她承认,见到他的那一刻心情很复杂,脑子第一个跑出来的是欠他的一大堆人情还没还呢,就像穷人见到要账的债主,第一反应就是跑。
人之常情嘛。
再说,她不是很快就意识到错误,而且知错就改了么。
此时地铁到站,这一站是换乘站,开启对面也就是顾深身后的门。上下的人很多,站台上排了两排长队,车厢里也人潮汹涌,一波一波暗流推搡着,夹在中间的顾深不由自主地被带往门口。
可是她还没到站啊!
她不想现在就下车啊!
谁来帮帮她啊!
对了,艾亦沉,诶,艾亦沉呢?
顾深伸着脖子回头去找,后面一个拖着行李箱着急下车的人用力推了她一把,顾深一个踉跄,眼看就要摔出门外。
就在摔出门外的那一刻,她终于找到艾亦沉了,他站在车门边,一双墨黑的眸子冷冷的看着她。
顾深心下一凉,完了。
就在她绝望的时候,车门边突然斜伸出一直大手,稳稳抓住她的胳膊,带着她身体旋了个圈,奇迹般地又回到车厢里。
好像跳了一支交谊舞。
一切发生不过须臾之间。
紧接着呼啦啦又挤进来一堆人,车厢顿时比刚才还有拥挤,“滴滴滴”三声后,车门关闭。
此时,艾亦沉松开了她胳膊,改为撑在车厢壁上。
顾深抚着惊魂未定的小心脏,暗道好险好险。
要是艾亦沉出手再晚一秒,或者离她再远一厘米,恐怕就真的要与地铁站台来个贴面礼了。
她抬头看看这位见义勇为者,依然面无表情,目视前方,好像刚刚一切都没发生。
唔……感谢的话还是留着以后一起说吧。
列车开动了,顾深只觉得左胯被什么东西一下一下的顶着。
她低头看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