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遭到白衣男子的横空搅局,让初尝败果的李芊再无心思继续纠缠张丞相女儿的嫁妆,也没有像往常那样办完正事之后特意在热闹的京城里多逗留几日,很快便率领黑山队返回他们的老巢。
而他们的老巢地处岘州境内。
岘州,位于橹国与褚国的边界处,距离橹国京城衍都和褚国京城和沛皆隔着大段距离,属于俗话说的天高皇帝远,故在治安管理上颇为散漫。
塑灵峰,乃岘州境内最高的山。此峰地势险要,虽景色宜人却鲜少有人踏足,成为修仙者们不错的修炼之地。各路修仙者不断地汇集到这里,塑灵峰上逐渐变得热闹起来,人数众多时达到一千多号人。
然而修仙之路岂有那么容易的,修炼者众多,成大气候者却几乎没有。不过也不能说苦心修炼全无好处,毕竟这些修仙者的寿命较于普通民众来说皆长出许多。
活得久了,不免偶尔想找点事情来做做。恰逢诸国兵乱不断,百姓惨遭肆虐生活困苦,这群修仙者中的一些热心肠者便自发地组成一个队伍,起初只是秉着为百姓做点好事的想法,修炼功法之余偶尔也会下山做一些出人意料的“义举”。两百多年下来,竟逐渐形成一定的火候,成为岘州当地乃至橹褚两国声名赫赫的“匪帮”。
没错,匪帮,虽说是为百姓做好事,但由于行事怪诞,故在名声上毁誉参半。
然而这群修仙者又岂会在乎名声这种于他们来说无关痛痒的东西,对于他们所做的种种“义举”,那叫一个沾沾自喜洋洋自得,为此还给他们的修仙之地取了个自认为颇有气魄却与修仙之意大相径庭的名字:“黑山庄”,连带着偶尔下山行事的组织也称之为“黑山队”。
由于黑山庄上皆是一群修仙者,功法修为自不在话下,就算经常惹得一些权贵恨得牙痒痒却也拿他们无可奈何。
而黑山庄庄主伏悠,除了日常修炼外,不大爱管庄内的事,尤其是八年前从福耀村领回一名小女孩并将其认作义女后,便一把将庄内事务全推给该女打理,他乐得当甩手掌柜,八年来几乎都云游在外,甚少待在庄中。
可怜小女孩当时才年仅八岁,便被这个黑心义父赶鸭子上架般地担任起代理庄主。
李芊便是当年那个倒霉的小女孩,八年来一大半的时间待在黑山庄管理庄内事务兼修炼功法,一小半时间则领着黑山队下山为百姓行“义举”。由她出马的“义举”都比较好玩,渐渐的,年轻一辈的都挣着加入黑山队,以便能跟着她下山行事。
而身为队长的李芊虽天赋异禀修为极高,然年龄着实太小,那些年长些的便不好意思老跟在她身后晃悠,纷纷将自己的位置腾了出来,让给年轻气盛的修仙者加入。是以,黑山队队员日益趋向年轻化。
此时的李芊带领黑山队骑了两天一夜的马之后,已然来到塑灵峰脚下。因塑灵峰地势陡峭,李芊等人便纷纷下马,牵着马徒步上山。
还未到黑山庄庄门口,就听到里头传来一连串的欢呼声。
“大小姐回来了!”
“啊!真的吗?”
“真的真的!”
“哇!那太好了!”
全然没有作为修仙者的淡定与自持。
李芊忍不住嘴角上扬,这群王八羔子,定是想念她每次下山行事回来都会给他们带的各种精美点心吧?
不论如何,回来的感觉真好!李芊抬头望了一眼天空,轻轻呼出一口浊气,连带着因那白衣男子横空搅局而导致此次京城之行失利的挫败感也瞬间一扫而空。
身后的二十几个黑山队队员虽看起来风尘仆仆,然个个面上亦洋溢着难以掩饰的悦色。
一踏入庄门口,李芊等人便被众人围了起来,关心他们此行是否吃饱穿暖,有没有被官府盯上以及有没有被其他贼人惦记上等等等等。
吵吵嚷嚷的震得李芊耳朵生疼,卧槽!他们不就是贼人么,啥时候贼也开始担心被贼人惦记了?李芊无语地翻了翻白眼,挥了挥手,示意小安等人把那些装有点心的包裹拿出来。
那些包裹一打开,香气顿时扑面而来,李芊的耳边瞬间清净了下来,理了理适才被拉扯皱的衣摆,一路畅通无阻地朝她的院落行去。
回到房间,李芊洗了个热水澡,换上一身干净清爽的衣裳,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半晌,直到自我感觉哪哪都看起来特别精神之后,才向外走去。
刚踏出房门,便看到院里苍松树下站着一长者,此刻正背对着她。
李芊张了张嘴,好半晌才找回声音道:“义父。”
长者正是黑山庄庄主伏悠,听到她的声音,缓缓转过身来。
算起来已经有三年未见过义父了,着实没想到行踪一向飘忽不定的伏悠会这时候来找她。
李芊快步走到他跟前,面色讪讪:“义父您回来了?遣人过来知会一声我过去找您就可以了呀,何须您亲自过来。”
“哦,无妨,为父有些话需同你讲,便过来了。”伏悠说完,慢悠悠地朝院左侧的一处石桌走去。
李芊晃了晃脑袋,颇感奇怪地提步跟上。
二人在石桌上坐了下来。该石桌所处之处极为巧妙,外头看不见石桌边的人,但石桌边的人却能将方圆百米之内的景物看得一清二楚。
伏悠端坐桌前,右手指轻瞧着桌面,似陷入了沉思中。
李芊心下纳罕,虽有些微焦虑,却也不好出言打搅他。
片刻之后,伏悠似乎才从回忆中缓过神来,看向李芊道:“可以同为父说说此次橹国之行的经过吗?”
李芊着实没料到等了半天等来的却是这句问话,短暂怔愣之后还是一五一十极尽详细地将前不久劫持橹国丞相之女的经过说与伏悠听,除了隐瞒下顺走白衣男子身上玉佩的事,不是不敢,而是没脸!
伏悠听完,又俯首陷入了新的一轮沉思中,就在李芊等得心浮气躁的时候,才又重新抬起头来,问道:“你的那方手帕呢?”
李芊深深怀疑今儿自个的脑回路不够,否则怎么总是无法跟上义父的思维呢?边寻思边从怀里掏出一方手帕,迟疑着递了过去:“在这呢。”
伏悠接过,摊开手帕,仔细端详着边角处秀着的一个“千”字,手指头反复在上头摩搓着。
李芊只觉得奇怪,这方手帕她不是打记事起就带着的吗?从没觉得它有什么可研究的地方。
“你还记得你的父母吗?”伏悠突然开口问道。
李芊愣了愣,随即语音清冷道:“记得,那年我已满八岁,早就记事了。”
“那你还记不记得他们是怎么死的?”伏悠又接着问道。
闻言李芊平静的面容浮上一抹痛楚,似是刚结痂的伤疤又再次被揭了开来,气息不再平稳道:“那天我出外游玩回来,他们就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