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不动,索性越过去从身后抱着她,直接将粥水送到她口中,“来,张嘴。”
磨磨蹭蹭地用下几口,见她面色实在困怠,这才扶着她重新躺下,轻手轻脚地压上被角,垂首碾上她的额心,“姝儿辛苦数月,多谢你。”
她这一觉又足足睡了七八个时辰,直至夜里方得清醒。傅鸿禧不许她起身,傅老夫人也说她诞下子嗣有功不需急着去静安堂请安,反倒日日亲自来主院里瞧她,至于那铮儿她也瞧见,小人儿是生的比寻常孩子更圆润些,如今又成日成夜地吃下便睡,也难怪傅鸿禧嫌弃他。
出了小月,府中送礼道喜的亲眷来了又去又折腾半个月,这才算安歇下来,日子重归于前。
傅家老太爷也给这嫡孙定下大名为“致远”,“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注二,正是老太爷书房案头上抄录的字帖。
傅鸿禧虽不大喜欢,但又不敢因此事与老太爷争论,只夜间回房时与薛绛姝嘀咕两句,念着铮儿倒更亲热些。花开花落过后,转瞬便是次年正月底傅家小郎君的周岁生辰。
府中给预备一场抓周礼,请各府姻亲到府中同喜,为这孩子增福。
一早便叫下人在静安堂预备了各色糕点与算盘、文房四宝、胭脂水粉与傅鸿禧早前给预备的匕首兵书,只当是看幼子自己能抓什么。
他自然是满心盼着铮儿能似他心中所愿那般一把抓起那兵书,即便是匕首也好,倒也算是个习武的料子。不料这孩子一落地便沿着毯子爬了几圈儿,眼珠子滴溜溜转了半晌,竟是一把拍在一本杜工部诗集上,咧嘴笑出声来。
老太爷见状大喜,立时也顾不得外人还在场,亲自抱过铮儿夸赞道,“好好好,咱们傅家将来终于能出个才子。”
众宾客抚掌,句句谄媚铮儿是“文曲星”降世,将来前途无量,必定为傅家光宗耀祖。
喜事一直闹腾到晚晌才将宾客们都送走,铮儿又被奶娘送去静安堂由老夫人亲自带着,他夫妻两个这才松了口气,傅鸿禧长叹道,“铮儿过个生辰,比我们自己还要折腾,人小排场却大。”
薛绛姝抿唇,帮他褪下外衫,“抓周礼也只这一回,往后你想给铮儿过今日的排场也无处可用。”又卸下他的腰带,想了想忽又失笑,“你先前还念叨着非要铮儿去习武,可今日看见他抓的是父亲特地挑的诗集,倒让父亲欢喜一场。有父亲亲自教导,只怕铮儿将来真能考个状元回来。”
提及此事,傅鸿禧便蹙眉,怅然道,“可惜了我特地选的兵书,这小子倒没瞧上,往后即便是跟着父亲念书也要习武,当是强身健体。”
“鸿郎就这么盼着铮儿去行军打仗,将来守在边境几年都回不来一趟?”如今腰带还松松挂在他身上,她索性松了手,抬眼嗔他,“况且只要铮儿此生平安便好,至于将来从何差事,是文官还是武将又有何分别,鸿郎还小看谁不成?”
“那自然不敢,只要能为国尽忠,文官武将自然别无差别,”他恨的咬舌头,才忘了自己岳父家变是满门从文,如今再说只怕薛绛姝要恼,忙凑近她笑道,“咱们才成亲两年有余,也不急定往后的事。铮儿年纪还小,家中只他一个孩子将来未免孤单,倒不如”
猛然横腰抱起她往里间去,“给铮儿添个弟妹也好。”
注一:出自王禹偁酬种放征君一百韵
注二:出自诸葛亮诫子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