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枕寒忙道,“前头有一处往山里去的林子,那近处便有湖泊。虽是野湖,不过京中有不少富贵人家往湖里放养鱼苗,从前外祖母也常派人去放过,以供近处农庄里的贫苦人家及过路行人果腹。一会子从那里钓出来便可,不必忧心。”
薛绛姝当即挑眉,想了想,起兴提议道,“既是如此,倒不妨将泥炉搬去那处湖泊旁。左右将野味打回来也是在院子里生火,在湖畔寻一处干净的地方亦可如此,大哥与傅大人打猎回来也正好有滚茶暖身子,也不必来回折腾。”
傅鸿禧闻言挑眉,附和道,“这主意倒不错,那湖畔亦有一处凉亭,离此处别院并不算远,将些简便的火具搬过去也不麻烦,更免得来回折腾。宋兄,不妨一试。”
宋家兄妹闻言略思忖,倒点头赞许。
当下吩咐下人将煮茶暖手的火炭砂壶尽数搬去那处凉亭,摞炭烧上滚水,又将暖炉腾好给女眷抱着,二人方才背箭上马,抽身往林子里去。
看的薛绛姝心底亦起雀跃之意,眸光顺着两道马蹄印儿往林中探寻,直等他二人与马匹的身影消隐于林中,方才收回眸光,喟叹道,“先前还当自己没有这番兴致,如今看大哥与傅大人跑马,我自己倒也觉得手痒了。”
“手痒也得闲着,今日再劳累也劳不得你。”宋枕寒轻笑,打发走那些碎炭的下人,揶揄道,“这心思也只当下想想罢,你那身子骨便是好的,大哥也不会允你去跑马,何况今日这般冷的天儿。连我也受连累,只与你在此处烹茶,何况你呢。”
薛绛姝闻言失笑,取过火夹子往火炉底添了几块碎炭,温婉道,“姐姐不也是女眷,虽知你有巾帼之材,如今也不过是与我一样做个闲人罢了。倘若着了凉意,往后不知要多少药膳补回来,反倒麻烦。我为姐姐煮些茶,只等姐姐尝过,大哥与傅大人也就回来了。”
宋枕寒只得做罢,又下人去预备鱼饵,往湖畔去打量,“也罢了,与你学学煮茶只当打发时候。正巧,那一处似乎有附近农庄里的人来垂钓,现成的窟窿眼儿,咱们一会子去钓鱼,也不必再打冰窟了。”
薛绛姝讶然挑眉,顺着她的眸光望过去,果然远处有一道切切绰绰的人影儿,因枝桠残雪半遮半掩,瞧不清那人再做什么,只俯身再冰面上行走,大抵如今正在打眼儿摸鱼。
她好奇道,“此处已远过宝华寺,再往前越过一处山脉便往荥阳去了。也不知此地的农庄算是京都的地界,还是荥阳县人。”
宋枕寒闻言略凝神想了想,摇头道,“此事你得问我大伯,再是问大哥,我也不甚清楚。不过过了那片林子后有一处断崖,再往后便属山野里,隐居于那里的百姓也大多不往外走。春种秋收、各户鸡犬相闻,再者往山林中寻猎物,或来此处垂钓,既可果腹,也难得一片太平天地,似乎少有京郊的人往城中去,此处离荥阳又还有好一段路程,想来也没几人往那处去罢。”
薛绛姝闻言颔首笑道,“陶公笔下曾有桃花源记,那也不过是先生心中寄托之处。若按着姐姐方才所言,此处断崖后的人家似乎与那桃花源别无两样,是另一处僻世阆苑了。”见釜中水滚,忙舀两则碾的齐整的茶叶搁进去,方续言,“不过这野湖中怎会年年月月有鱼,依着姐姐所言,早该被农庄里的百姓于过路行人钓走了。想来是那农庄里的百姓常往里头搁鱼苗,方才一直养着活水。京中常有人来放养么?”
宋枕寒颔首,徐徐与她解释,“这野湖有一处泉眼儿原本是连往荥阳去的青雉河,最早时有的小鱼小虾大抵是从那河中顺过来的,而后京中的富贵人家为了放生积德,倒是常买些新鲜的鱼苗或是鲜鱼养在里头,湖水甘冽、鲜鱼肥美,皆可供过路之人饱餐,救人性命。
“我前儿听母亲提起过,她未出阁时此处便常有人来了,想来这是老一辈留下来的规矩,许多商贾人家时常尽这心,方才供了你我当下取乐,也供山野农户的吃食。”
言罢忽地长吁一口气,扬声笑道,“等明年开春儿,我便也如此效仿先人罢,只当是祈福还愿。”
薛绛姝闻言但笑不语,只看着茶煮好了,斟了两绽各自分了。又叫倚翠将壶中剩下的大半尽数收入纸囊存香气,倒觉身上懒怠,掩面叹息,“大哥与傅大人怎还不回来,一会子茶凉了,他们也暖不着身子。”
话虽如此,手中的动作却未停,当即叫倚翠又往茶釜中添生水,将先前的残渣用漉水囊过去,预备再煮。
引的宋枕寒掩面发笑,倾身过去逗她,“这般精细的心思,必定不是为了我,我瞧着大哥也不是那等有福气的。必定是另有心思罢。”
薛绛姝闻言面色微变,诧然间忙抬手捂了捂面颊,只觉掌心处与面颊相接处一片滚热,等摞下手时,宋枕寒又笑道,“好端端的,这面皮怎的红了,到底叫我说中了什么。”
趁她这会子往身侧倚着,她当即回手推道,“面皮上纵是红了,也是方才以手捂出来的,姐姐胡言乱语,当心我告诉大哥。”
言罢以眼嗔她,宋枕寒失笑,回身坐好后忙摇头赔罪,“罢了罢了,是我错了,一会子我做些事为姝儿赔罪,免得妹妹不理会我。”停顿一瞬,徐徐拣话,似是寻常谈家常,
“我又想起一趣事来,数月之前大哥邀傅大人入府吃酒时,被大哥引荐给大伯,大伯似乎极满意傅大人,问起傅大人的年岁与亲事时还张罗着为傅大人留神亲事。”
言罢她又靠着搬来的软凳轻笑,挑眉道,“此事传入祖母的耳中,倒叫祖母笑话。说大哥与傅大人同岁生人呢,大伯也不早些为大哥定下亲事,反与旁人说嘴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