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侍书面色微白,她当即明白心中所疑为十之八九,不免得自心底起了冷意。难怪蕴欢数月前回府时只字不提李儒源。便是李儒源接送她回府亦是面色淡然,再无旧日里寻常的亲近之意。
想来韫欢早已知晓了府中添了什么人事,她虽不言,心中却难免芥蒂,方才抽身回母家小住,大抵那时候她的心情便极不好,只是她未曾将此事公之于众,只怕父母忧心,故而事事藏于心底,竟是瞒至如今,庆国伯府外再无人知晓。
府中无论有多少事端,最终只压在她一人心底罢了。
虽知二人成亲多年,李儒源待薛韫欢素来极好,如今纳妾侍也无可厚非,她却仍觉心疼,想着韫欢隐瞒诸事的心思,她有孕所受之苦难,当即闭了闭眼眸,长叹道,“罢了,请姐姐引我与县主往亭子去罢。我只当未曾瞧见。”
侍书长吁一口气,忙引路过去。风起时残蕊轻丝缠着梧桐落叶,拂过二人脚下的衣衫,落入桥下盈盈秋池中,荒冷秋意黏于水面上不起波澜,看的薛绛姝心下直添闷意。不愿再看李儒源与那女子的亲密举止,脚下动作生风,竟似故意躲避。
清岑抬手虚揽着她的手臂,轻声劝道,“万事如此。想来世子夫人心中有数。”
薛绛姝回眸,摇头轻笑,只做回礼。
她自然明白清岑所言之意。家中便有袁氏,庆国伯府人丁本就单薄,除了李氏兄弟二人再无旁枝,至浩儿这一辈更为孤单,李家谁人或是李儒源自身纳妾侍,皆于寻常之事。
便入母亲与袁氏,旁人府中亦是如此。
虽知这道理,却一想着韫欢如今有孕亦要打理合府数人、枕畔之人却未必尽心,万事皆由她一人苦撑、又不肯叫旁人担忧的性子,她只觉心底似被山石碾压,如今虽知女客在身侧,唇角再勾笑意时却已明显淡了几分,明眼人一瞧,便知她心不在焉。
虚扶着她坐下,清岑方才斟酌道,“按着辈分,我原应唤世子夫人一声表嫂。只是这位表嫂与我家中的那一位并不同,我瞧着她是极要强的人物,方才事事藏于心底,想来二姑娘要比我清楚。今日是二姑娘眼力好些,倘若方才未曾瞧见,你也不知此事。既是表嫂不愿,二姑娘便只当未曾发觉罢了。如此,只对表嫂也是好的,叫她安心些岂不更好。”
回眸瞧侍书,温婉地勾唇,“想来这也是表嫂的意思罢。”
侍书连忙颔首,更借此言来安抚薛绛姝,只怕她为韫欢招惹是非,失了分寸。
薛绛姝摇了摇头,苦笑道,“我自然明白。今日之事只到我这里,再传不到母亲的耳中,至于长姐,我理当好好儿陪着她,直到这一胎产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