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心下愠怒,抚掌道,“我原先当是什么,那董家公子从前也曾来府中做客,与怀义怀礼还算相熟。我瞧着仪表堂堂,还当是个好孩子,如今缘何变成这副模样。”
蕴欢安抚道,“各人总有变数,何况这董家公子……我早听源郎提起过,那董家公子不务正业,总与那邕王往烟花之地去,这便是二弟三弟如今甚少与他来往的缘由。如今涉及董家,终究不似女儿家般的口舌是非,等晚些时候父亲回来,将此事告知父亲,叫他老人家为姝儿做主,母亲只管安心便是。”
到底爱女心切,宋氏闻言虽颔首,却是丢了执了大半辈子的端矜规矩,连连狠斥。等到傍晚薛渝回府,将此事告知后更是难得讲究着董家,听的薛渝心中亦窝火,只道,“董慎在朝中素来谨言慎行,却也是教子无方,才叫那佳杺脱了他的后腿。”
如今薛绛姝虽已换了衣衫、重新净面。却因先前不久方哭过,眼眸肿了一圈儿,愈发似极灼灼嫩桃。
薛渝见状不免得心疼,便愈发恼董家的作风,皱眉道,“今日朝堂之上,便有御使参奏董慎,说他管教无方,董佳杺在京中不务正业,为非作歹。这董慎也确实是那等只一心钻营权势、盼加官进爵之辈,好好儿的一个孩子,竟是被教养成这幅天地,如今竟还敢伤姝儿,到底该罚。”
停顿一瞬,又安抚薛绛姝,“不必与此类人斤斤计较,父亲心中有数,不会委屈了你。”
有此言,薛绛姝便已放下七分心。知薛渝不愿将后宅与前朝牵扯于一处,如今能于心中记着董家便已算达到目的,连忙乖巧应声,再不提此事。
她愈是如此,薛渝瞧着心下欣慰,便愈发对董家添了恼意。
等熬过了晚膳,姐妹二人不便再再于主院中耽搁,赶紧起身告辞。长宁院与思永斋虽相隔不远,却是要走两条甬路,各往一处分离。二人相伴着走至岔路,才要分开,韫欢忽然道,“若无事,那便陪长姐去长宁院坐坐罢,近几日我睡的不安稳,今晚上,咱们姐妹在一处住下,你只当过去陪我说说话可好?”
薛绛姝自是不可反驳,闻言笑道,“姐姐睡的不好缘何不早说,我该早些瞧瞧的。”一迭声吩咐敛秋回思永斋取安眠枕,回眸笑道,“姐姐是有什么话要与我说么?”
“不急,”韫欢却不接她的话意,抬手替她拢了拢披肩,道,“夜里凉了,顶着风说话,夜里又该闹腹痛。等回了房中,我有许多话要问你,那时候你再开口。”
四下夜风略起时,穿过院中的梧桐、金桂,窸窸窣窣勾着人耳,蕴欢替她拢衣裳时,手指自然而然触过她的面颊,指腹如柔荑,其温滚如热汁,本是最能安抚人心的。
再连着听此言,语意虽柔婉,亦是寻常安抚之意,如今听闻却只叫薛绛姝心中起了怵意,暗自打量了韫欢几眼,见她若无其事,恍如寻常,不免得暗自思忖是自己心中有鬼,方才四处笛梵,反而打草惊蛇,如今只得颔首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