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下人忙道,“到底什么时辰小人倒是不知,不过这糕点送过来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台上便开始唱了。这小人记得清楚。”
话音方落,廖老班主摇了摇头,喟叹道,“这便不是了,那时候,媛媛正在老朽的身侧,又如何能够分身去送糕点?”
老人家身侧的徒弟亦附和道,“的确如此,那时候廖姐姐才喝了一盏茶,而后喉中唱不出声来,廖姐姐当时伤心看,便一直跟着师傅来着。”
王家老爷闻言颤颤巍巍上前,指着小青道,“既如此,那便不是廖媛媛,也应当是…也应当是这个小青了!”
小青大惊失色,当即跪倒反驳,连声喊冤。王老爷怒极,厉声道,“这个也喊冤,那个也喊冤,人人冤枉,那我儿,便是枉死了?官差老爷,以草民看,倒不如将廖家班的人尽数拿入大牢,挨个儿上刑审讯便可知到底是谁人害我儿性命了!”
他恼怒至此,更不提王夫人在一旁哭天喊地,闹嚷声传出几条街去,隔着桃花河便知这对面到底发生何事。吵的知府大人头疼,连忙示意官差将二人好生带下去安抚,转头问起那学徒,“你方才说什么,廖姑娘今日是因喝了一盏茶才成了哑人?”
那学徒应道,“回大人,廖姐姐每逢上台前都有喝一盏温茶的习惯,回回都是,只有今日出了差错。”
知府颔首,又问道,“那这杯茶,是否曾经过谁人之手?”
学徒忙道,“是小青姐姐,当时小人们赶到时,房里只有廖姐姐与小青姐姐,总不能…总不能是廖姐姐自己害自己罢。”
廖媛媛闻言亦颔首,如今她不能言语,只得指着小青呜咽,连老班主也跟着附和道,“的确是这么一回事。当时台前看客皆在,媛媛不能上台,便只得叫小青代她上场,便未来得及追究。”
所有的矛头尽数指责小青,众人皱眉,已见她面色苍白,冷汗涔涔,抓着廖媛媛的手求道,“那盏茶虽是奴倒给廖姐姐的,但并非奴在其中做手脚,我可是当着廖姐姐的面儿倒的茶水,又何时有做手脚的功夫。姐姐,你不也是亲眼瞧见的么。”转瞬又指责梨花,言刺杀王公子的只梨花一人,与旁人毫无干系。
心中急切时,手上的动作便也不停歇,拉扯着廖媛媛身形不稳,眉眼间卷着丝丝胆怯之意,衬着官差架开小青时,连忙躲于老班主身后,似乎是怕极。
薛绛姝又皱眉,当下的情势极有意思,梨花指责廖媛媛,廖媛媛又有人指正是被小青构陷,小青又急急喊冤,似极了连环套,人人皆有罪,却是除了梨花,谁人的罪证皆立不住。
仿佛又看了一场戏一般,叫看客无可奈何。
心下思忖时,宋枕寒轻拂着她的手臂,示意她瞧梨花的神色。凝眉望过去时,正见梨花垂头窝于那一处,已然没有最初始指正廖媛媛时的那番咄咄逼人的气势。
她又将方才所有的动作尽数收于心底细细盘算,仍旧不解,回眸质疑间,却听傅鸿禧道,“廖姑娘有老班主与班内旁人作证,自是摆脱茶水与糕点的嫌疑,梨花姑娘无论是有意还是失手,皆是罪犯。至于方才她指责廖姑娘换了她花枪的缘由,更是无稽之谈。至于小青姑娘,所谓空穴来风,大人不妨重新审问小青姑娘,便可知此事的真伪了。”
言罢惊的薛绛姝回眸,见他神色却是漫不经心,仿佛此事涉及的人命并无要紧,是素日里未曾有过的架势。
登时皱眉,转瞬心下又似乎明白他的用意,默然不语。
果然见知府摸着胡须颔首,下令官差上前捉拿梨花与小青,称今日命案她二人皆有嫌隙,带回牢中继续审讯。又安抚王家老两口,称若查明真相,必定按大周律法问斩罪犯。
话音未落,梨花忽然挣扎着官差枷锁,高喝道,“奴什么都说!是小青!一切尽数由小青指使!”
注:空穴来风现在的词意有两种,文中用的是原意,有了洞穴才有风进来语出宋玉风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