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绛姝只得颔首应着。
等将此事告知了宋枕寒,二人的车架一同出京时,不免得又遭她的怨言,道,“姑父姑母当真无趣,明明是你我的私行,叫表哥过来做什么,难道还怕你我丢了不成?”
薛绛姝回眸瞧她,忍不住揶揄道,“大抵是我生的比你好,故而人人忧心我,或是瞧你不是靠谱的人,怕你办坏了差事?”见她大有从车上下来掐架的架势,连忙又躲,赔笑道,“好了好了,是我目无尊长了。三哥随我们一同出京,是要去各地看料子,等看完也就走了,不过顺路而已。”
宋枕寒闻言挑眉,已然将先前薛绛姝的话意忘却,转去揶揄薛怀义道,“自今年起,表哥也学会做差事了么,终究是不同以往,有出息了?”
听的薛怀义咬牙切齿,作势扬了扬手中马绳,“时隔三日当刮目相看,何况是你这丫头,自来不会关照旁人。叫姝儿跟着你,我反倒不放心。”
扶着薛绛姝上了马车,方才回身上马。一路紧紧护着二人的马车,两府随行下人护院数列,堪比郡王出行。
二人从前的出行皆未曾离京城甚远,如今甫一远行,瞧见何处皆觉得新鲜有趣,这一路上走走停停,又因着连日的雨道路泥泞,在路上耽搁了许久,还未等到苏州,天气便已转热,颇有入夏的架势。
等好容易到了苏州,下了船,薛绛姝便止不住呕吐,好容易平稳了气息,已是面色惨白,见宋枕寒仍是生龙活虎,连连叹气,“我就不该信姐姐的话,随你的折腾。怎不想我与你是不同的,你受得住,我却是不行的。”
宋枕寒轻嗤,上前替她顺背,“往日里叫你多出来走动,你偏不信,如今这一出行,倒是弱不禁风。”
嘴上虽毒辣,终究还是心疼的,扶着她慢慢走回一早定下的客栈上房,安抚道,“听说今晚桃花河畔有戏曲可看,你且歇着,等晚些时候用了晚膳,你我再出去。”
“我不懂这些,尽数由姐姐定罢,”薛绛姝微笑,各自收拾了行囊,又叫小二送上来热水膳食,终究是等到酉时过后,二人方才徐徐出行,因是夜间,倒用不着戴上帷帽,便可肆意走动。
如今寒星缀上染墨苍穹,月上柳梢儿,街畔夜市小摊兴起,菱藕小食或清酒鲈鱼,河畔处有老妪扎着莲花河灯招呼行人放灯祈。街上人流涌动,亭台楼阁间歌舞升平,断断续续的玉箫声随风穿过熙攘街巷,如自天际而来的泠泠仙乐,悦耳至极。
行走时裙裾蹁恬而飞,清风夹着槐香拂过时,素净花瓣落了行人半肩,沾了满身清甜,薛绛姝不免得将绢帕覆上鼻尖仔细嗅了一回,又见河畔处杨柳悠悠,忍不住喟叹道,“槛外游丝,水边垂柳,犹学宫腰舞。注一,江南水乡,果真人间仙境。”
注一:出自元萨都剌酹江月姑苏台怀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