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时唇角似鲶鱼一般往上翻着,唾沫横飞,逼得傅鸿禧连退了几步,方才免了连累。
终是将人打发走,又罚那对人牙子夫妇一人受十杖,便撵了出去。至于钱氏,此事本为刘家内院儿的争纷,衙门自然是管不得,如今事情败露,她在刘家已无立足之地,只怕娘家也容不得她,从一府主母流落至无立命之所的弃妇,终究是将后半辈子的也败了。
她面如死灰,行走的步子亦似极了醉汉,左右摇晃,只得官差小心搀着,才得出了府衙。
看的薛绛姝心下压着一口气,连连摇头轻叹,“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收了卷宗,宋如诲轻笑,揶揄道,“姝儿菩萨心肠,这便心疼了。”
“我心疼她做什么,”薛绛姝摇头,微微蹙眉,“落了这种下场,原也是她咎由自取。辰郎终究是幼子,再如何,也不该动辰郎的心思。所嫁非人,自己也作茧自缚,因那一点儿私心便至如今,未免可惜。”
傅鸿禧握了握手腕儿,接话道,“妙欲如盐水,愈享受之愈增贪注一,世间众人正是未曾看破这个道理,方才致使千百年来纷争不断,何况如今。个人有个人的命数。”
缓缓道出此言,颇得薛绛姝的颔首,却引的宋如诲连连皱眉。这小子素来自称粗人,何时竟看过佛经了?
来不及深究,如今已是戌时,将近深夜,他赶忙吩咐其余的官差值守,起身送薛绛姝道,“倘若你这时候再不回府,姑父必定恼怒,若知会耽搁这么久,早该送你回家去。赶紧走罢。”
走出府门,却见傅鸿禧也慢步跟着,不由得询问,“你今日这般闲么,又不值守,也不回府?”
傅鸿禧微笑,仿佛未曾察觉他话中的探究之意,只笑道,“宋兄所言差矣,我正是要往家走呢。”
宋如诲质疑,挑眉道,“我记得你家是往哪个方向走,与我们是不同路的。”
见傅鸿禧微顿,登觉自己似乎发觉了什么,连忙阻碍道,“依我看,反正你也是这么闲,到也别回家了,倒不如留在衙门替哥哥我值守一会儿,等一会儿我带两壶醉仙楼的好酒回来,咱们兄弟两个已是许久未曾闲坐过了。”
府门外烈烈寒风拂过,晃得门匾前的两个纸灯笼左右摇晃,其中烛火摇曳,晃得他面上神色昏暗不明,只颔首笑应,“也罢,那我便在衙门里等候宋兄。”
目送其入门,回眸见薛绛姝微微蹙眉,温声询问,“姝儿怎么了?”
薛绛姝垂眸,忍不住相劝道,“夜半喝酒,纵会伤脾胃。表哥还是留意些的好。”
宋如诲含笑,安抚她道,“无妨,只偶尔清酒,只当甘水罢了。”见她身上大氅后沾了一块爆竹皮子,示意拂冬帮忙取下,似不经意地追问,“姝儿与傅少尹,从前认识过么?”
注一:出自佛子行三十七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