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元昱与孙元谈了很久,大帐内传来热闹的欢笑声,孙元离开后,快凌晨了,静姝走了进来,见王元昱一手撑着额靠在椅子上,好像睡着了,几案上堆了几个空酒壶,和一些没食完的食物。
“你不是走了吗?”原来他没有睡。
静姝道,“看来,你们达成了共识。”
“如何?”王元昱都懒得抬头。
“我想看到你后悔的样子,所以暂时不走了。”
王元昱轻声笑了起来,但听起来很是疲惫。他依旧闭着眼,过了片刻才道,“过来帮我揉揉头吧,太痛。”
突然就这么自然的说出口,让静姝怔了怔,她犹豫片刻,来到他的身后,将手放在他的额上轻轻按摩着,凌晨的夜最静,连虫蛙都停止了鸣叫,大帐里只有偶尔传来爆烛的声音。
静姝心情复杂,不免心思走神,直到王元昱摸上她的手,静姝如遭电击一般,不敢动,王元昱轻轻摩挲着她的手掌,然后来到她的手腕将她一带,她便落入他的怀中,满身的酒气传至鼻端,她心跳如鼓,屏住呼吸,他低下头来,四目相对,他仿佛有些迷茫,看她片刻,在她发上闻了闻,喃喃道,“熟悉的感觉”
就在他要吻上她时,静姝一把将他推开,跑了出去。
她跑得很快,没有目的只顾往前跑,她跑到了营外,被露在地面上的树根伴住,她摔倒在地,她就势坐在树下,捂住脸,压抑的哭了起来。
在她出大帐时,沈充便瞧见了她,一路跟着她,见她恸哭,便站在一旁,“你这是何必呢?”
静姝见是他,也没有觉得难为情,只是将头偏向一边,神色没落。
沈充叹了一声,“适才我与张将军聊了一会儿,原来你与子亭既然彼此有意,又何必彼此折磨?”
静姝默默流泪。
沈充道,“我当真有些不明白,你们这是为了什么?非要等到真正的失去彼此吗?就如我与阿莹那样。”
听着谢莹的名字,静姝苦涩不己,“我不该来的”
“你说什么?”沈充没有听清她的话,静姝亦哭亦笑,“我真的不该来。”
沈充顿了片刻,“某有一事要问你,六年前在白鹿原救下元定的可是你?子亭遇前秦太子追击,但前秦太子却莫名坠马,此事可与你有关?三年前,子亭攻洛阳,洛阳粮仓突然大火,是否是你所为”
张萧与童生走进大帐,将有些醉酒的王元昱扶到了榻上,童生心里十分难受,不由得抹着眼泪。
“好了,别哭了,大将军没事。”张萧知童生最护主子。
那知童生泣道,“大将军,你为什么要把马静姝赶走?”
张萧一怔,敢情他是因为这个而伤心?童生继续道,“你也不为奴考虑考虑,马静姝走了,我再怎么去找阿春。”
张萧赶紧捂住童生的嘴,“不许再说了。”
王元昱微微睁开双眼,噗嗤一声笑,懒洋洋道,“那你把她绑回来便是。”
“好。”童生脆生生的回答后转身就走了。
张萧哭笑不得,但见主子眉头紧锁着,忍不住道,“既然将军能让童生这么做,那么将军呢?”
王元昱抬头看他,“你想让一个细作回到本将军的身边。”
张萧鼓起勇气道,“大将军为什么还要怀疑她?或许马娘子曾经是,但如今属下认为,马娘子必不会相助司马羡,也许,也许她会阻止将军杀司马羡,那毕竟是她的伯父,但她一定不会帮司马羡来对付将军。”
王元昱笑问,“那她为何出现在这里?”
张萧道,“难道将军没有想过,她是因为担心将军才会来的吗?”
王元昱听言一怔,他从没有这样想过,因为他不敢这样想。
“进来。”
说话间,童生己经将静姝绑进了大帐,王元昱嗖的坐起身来,张萧一脸震惊。
童生道,“将军吩咐,奴己经把她绑来了。”
静姝瞪着王元昱,“骗子。”
王元昱张了张嘴,无力反驳。
次日,派往打听消息的斥候回来了,枋城无异,并且百姓在听说汉军要来时,皆是欢喜,而邺城前燕皇帝及朝臣对战事发展感到了恐惧,他们打算北逃回辽东,并且己在做准备了。
王元昱听闻,极为兴奋,当即决定拔营,当然,他让杜弘先行,在确定无异后,王元昱才帅着大军进驻枋城。
入城时,百姓夹道欢迎,极为隆重,一些年老的老者,甚至跪哭在道旁,盼了这么多年,终于盼来了汉军,这让将士们纷纷感动,王元昱也忍不住一阵感概,每次北伐,每次收复一城,都有这样感人的事,即便北方丢失己经二十年了,北方的百姓们依旧杯念着故主。于他们而言,胡人就是外族,外邦,蛮人,岂配统原大地。
王元昱入城后暂居太守府,众将士分布在各军营,孙元设了酒宴为王元昱接风,还安排了歌舞乐伎,静姝没有同往,她出现在王元昱身边引来诸多猜测,说是小厮,什么事也不做,说是侍妾,整日穿着男装,一张冷漠脸,而王元昱更是下令,她可以自由出入,任何人都不能相阻,好事者去问杜弘等人,他们支支吾吾,没有个准确消息,只告之,不要去招惹便是了,于是静姝这就般秘一样的存在。
王元昱的确心急,将士们整休不过数日,他便下令进攻邺城,并让孙元为先锋。
王元昱此举自有深意,孙元投城是真是假,一试便知,然而,孙元并没有推脱,一口答应了,还慷慨陈词,一定要攻下邺城,让静姝都不免惊讶。
王元昱似乎更加相信孙元的真心,但越是相信孙元,便是越是怀疑静姝,“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说?”
“我无话可说。”静姝道,“没到最后,不敢枉下结论。”
“牙尖嘴硬。”
王元昱与静姝的争执让沈充颇为为难,那日他答应过静姝,不要告诉他白鹿原,洛阳之事,他问为什么,她说没有必要,说了只会让双方更加尴尬,因为她己经决定,此战之后,她将永远的远离王元昱,没有结果的事,本就不该做,这些年她的所做所为,只为自己这份情做一个了断吧。
华亭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