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不自然,一直持续到二人出了府,马车上,“夫人,你是不是不舒服?”小桃都看出了她的异样。
陆微笑道,“没有不服舒,你就不能盼着你家夫人的好?”
能开玩笑,说明没事,小桃不好意思一笑,将注意力放在车外。
陆微打算去寺庙,一早吩咐了下去,早有部曲前去打点。
大将军夫人出行,还是有些排场,街道百姓们都退至一侧,驻足观望,好奇不己,车队在城内一间寺庙停下,有寺庙主持亲自来迎接,静姝走在陆微身后,主持领着二人边走边介绍寺庙情况。
因提前清了场,庙内并无外人,陆微颇感自责,觉得没有必要,佛主面前应该是众生平等,并吩咐部曲以后不必如此大费周张。
陆微与静姝进了大殿,虔诚拜佛,众僧皆为之念经诵文,静姝跪于佛主前,许了愿,偷偷朝陆微看来,见她闭着双眼,双手合十,口里念念有词,不仅菀尔,此刻她的心情一片宁静,没有想过,能与陆微有如此相处的一天,待她也闭上双眼,学着陆微的模样时,却不知陆微也朝她看来。
拜了佛,陆微让静姝陪她走走,二人行至到后院找了一处亭子坐下。
僧人送来茶水与素食糕点,其中有一盘桂花糕,僧人说是用新鲜的桂花制成,陆微轻轻尝了一口,“很香。”静姝也尝了一口,“甜而不腻。”
陆微笑道,“其实,我吃过比这更好的桂花糕。”
静姝笑道,“夫人做的桂花糕就很好。”
陆微摇摇头,变得感概起来,“小时侯,那一盘桂花糕是我吃过最好的,只可惜,再也不能尝到那个味道了。”
静姝端茶的手微微一顿,但她很快恢复平常,“是吗?”
陆微道,“从小,我的身体便很弱,受兄嫂嫌弃,我几乎不出门,那一年,我十三岁,长兄调离建康任职,一家随行,在赴任的路上,因我受了寒再次病了,大家不得不停留在一间寺庙里,长嫂怕耽搁了行程,责备我,长兄也不理我,我觉得委屈,一个人躲着哭,这时侯一个小娘子拿了一盘桂花糕给我。”陆微讲述幼时之事,脸上露出了浅浅微笑。
“在寺庙数日,她每日都来陪我,与我说话,给我带好吃的,我们便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她也是我第一个朋友,唯一的朋友,后来分开了,我们也常有书信往来,她或许不知,她的出现,这份友谊,带给我无比大的勇气,能够好好活下去的勇气。”
陆微垂了垂眸,又抬起头来,看着静姝,静姝笑道,“如此说来,这位小娘子对夫人有特殊的意义。”
陆微笑了笑,“对了,她也喜欢杜鹃花,杜鹃花的故事就是她告诉我的,她也说过,杜鹃花代表着情意。”
静姝一怔。
“是不是很巧。”陆微笑道,“你与这位友人不仅长得相似,连说的话都一样。”
静姝心口乱跳,“是吗?那是妾的福气。”静姝装着低头喝茶,借此掩盖心虚,为何今日她会给她说这些,很显然,她是在试探她,她不是没有想过阿微会对她怀疑,在建康时,她先发制人,己经打消了她的怀疑,为何如今有些事,越是遮掩越是让人不能相信,于是静姝又关心的问道,“后来呢?”
“后来”陆微眼神暗淡。
小桃与向春见主子们在亭子喝茶,便退到不远处,有一个土坡,长着许多野菊,二人正高兴的摘着野菊,偶尔有笑声转来。
陆微看着她们,“如果,她还活着,相必我们如她们一般。”
静姝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她死了?”
陆微再次打量着静姝,见她毫无破绽,颇有些失望,听静姝无比惋惜道,“故人己逝,望夫人不要太过于伤痛,想必她在天有灵,也不希望夫人如此,若是夫人不嫌弃,可将妾当着那位故人可好?”
陆微听言露出怪异的表情来。静姝一时感到尴尬,“对不起,是妾唐突了,妾怎么能与夫人的那位故友相比。”
“静姝”
“嗯?”
陆微停了好一会儿,终是鼓了勇气,“听奴仆说,你会武?”
静姝神色一怔,见陆微的期盼与紧张,突然握上了她的手。
静姝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你别怕,你别怕。”陆微四下看了看,“我什么都不会说。”她的声音颤抖不己。
静姝迎上她的目光,见她眼中有泪花闪烁,“夫人,其实我”
“等等。”陆微显得比静姝还紧张,突然起身拉着静姝,“你随我来。”
她拉着她进了一间厢房,对部曲说,她累了,要休息,任何人都不能来打扰,待她关好门,插上门栓,还未开口,静姝突然跪到了她的面前,“对不起,妾骗了夫人,其实妾留在大将军身边是有目的的,妾实乃一名细作,只因母亲被别有用心之人挟持,那人威胁妾,让妾留在大将军身边打探消息。”
“嗯?”陆微惊鄂,再一次被失望击中,一时愣在当场,不知如何是好。只听静姝继续道,“妾的父亲曾经是一位武将,所以妾会一点拳脚功夫。妾接近夫人也是有意而为,但妾对夫人从未有过坏心,反而,是夫人让妾倍感亲切,今日妾在夫人面前将一切和盘托出。”言毕,深深一拜,说起了自己的过往,就如她曾经给王元昱说的那般一样。
陆微瞪大着双眼,一幅不可思议的表情。
不对,不对,这与她想像的不对。
她不是她,她不是她,她真的不是她。陆微踉跄一步,大脑突然一片空白,以至于后来的话,她几乎都没有听见,自己这是怎么了?是呀,怎么可能是她?当真是自己魔障了。
她低下头,回过神来,见静姝默默流泪。
“妾对不起夫人,但妾没有办法。”
陆微将静姝扶起来,“你刚才说,大将军早己知晓你的身份?”
静姝点了点头,“他没有处罚妾,或许是可怜妾,又或许是想知道妾背后的人,但妾真的不能说,妾的母亲还在他们手上,不过,请夫人放心,妾不会对大将军如何,妾不会让夫人伤心。”
陆微听了这些,一声叹息,虽然她不是她,但她的身份还是让她很吃惊,她万万没有想到最后竟会是这样的结果。
华亭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