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萋萋醒来是在长兴侯府的柴房里。
浑身酸痛。
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狼狈?她低头看了看衣裙,素色的裙上沾染了尘土和血污,这血不是她的,是唐仁的。
她记起来了。
长兴侯夫人得知她设计了陈媛,气得晕了过去,本就不安稳的胎这次落了个彻底。新仇旧恨一起算,皇上为了安抚长兴侯自然是愿意把自己一个不起眼的庶女交给长兴侯夫人。
原以为会等来无尽的打骂,却是被人带着到了唐仁的身边。
他不知道我已经任人宰割了,还以为是我出卖了他,坐享富贵。
杜萋萋漠然想着。
他恨毒了,望向杜萋萋的眼睛通红,她想逃,守在外面的人却关了门。
杜萋萋闭上了眼,还是快些结束吧。
唐仁却不如她的愿,仔仔细细折磨了她三个时辰,留下满身青紫,杜萋萋早已晕厥过去了。
再醒来就是在长兴侯府的柴房里,被一身油味的婆子捏着脸喝下墨色的药汁,那药极苦,听守门的婆子说,只要喝上一个月,此生都不会有孩子了。
第一天,她安静地喝完了,还细心地用帕子擦了擦嘴。
第二天,依旧如此。
…
第二十天,她胡乱地用衣袖抹了一把脸,躺在草垛上虚无地想些什么。
第二十五天,她突然挣扎起来,药碗打翻在地,婆子给了她两巴掌,脸火辣辣地疼,重新熬好的药又送到嘴边。
第二十八天,她依旧喝完了,有泪流入碗底,没人看见。
第三十天,她被带出柴房,长兴侯夫人对她说,她喝了二十九天的绝子药,还差一天就完全丧失生育功能,如今这辈子她只能怀孕,却永远无法生下来。
她让杜萋萋嫁给吴兴,那个二十岁就有六房姨娘的人。
她这辈子,前半生做姨娘的女儿和正妻斗,后半生做正妻和姨娘斗。
若是当初听了蓝氏的劝呢?
杜萋萋回想起那个下午,身边那个已经忘了叫什么名字的丫头惹恼了金家的姑娘,带去给蓝氏审问,大概就是那时审问出来的吧,
自己再回到姨娘失宠那天,会有不一样的选择吗?
杜萋萋认真想了想,对自己摇摇头。
不会。
姨娘说,这辈子自己和她的指望就是爹爹,蓝氏明明是抢走爹爹的那个人,凭什么好处都让她占尽了呢?
再来一次,自己一定会更小心,让骄傲的杜葭葭后半生都在懊悔和自责中过去吧!
杜萋萋出嫁了。没有繁复的婚服,没有冗长的礼节,只有一顶小轿载着自己进了宁远伯府。
深夜,吴兴携着一身酒气踉踉跄跄朝里屋奔来,杜萋萋紧了紧握着的手,不自主地颤抖。
第二日准时出现了前来收喜帕的婆子嫌恶的眼和吴兴得知一切后狂怒的脸,疲惫和无力交杂着涌上杜萋萋的心头,她知道自己这一生差不多到头了。
也许就像府里上一位嫡妻,悄无声息的在这深宅大院里,就这样病逝了。
外面的阳光真好啊,希望来世可以做一个像杜葭葭一般骄傲自由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