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内这几次通信使得穆厌喜和穆万鹏熟捻了不少,虽落字不多,但穆厌喜看得出这个便宜老爹对她这个女儿着实是上心的,唯一让穆厌喜不满的是,无论她怎么问大美人和小粉团子的近况,都得不到一丁点儿回音。
算算时间,小粉团子已经快三岁了,她已经错过了婴孩期的成长陪伴!她不能再错过小粉团子的幼年期!穆厌喜打定主意要在年尾的这次正式考学中名落孙山,反正有乾坤炉和那颗珠子,在哪里修炼都是一样的,还不如守在小粉团子身边来得踏实。
做好打算,穆厌喜下笔也轻松了不少,反正她平时的表现也没好到那里去,名落孙山实乃……实至名归!
封好口,穆厌喜将回信郑重地交到十一的手里。当然,总是少不了问问大美人和小粉团子的情况。
此时正逢七月酷暑,斑斑点点的日光透过窗外的枫树洒进来,罩了小姑娘一身,从远处看过来,仿若有一层浅浅的金光拢着她,十一看着眼前的小姐,忽就想到宗主偏殿内那尊浴在袅袅烟火里的神像,即慈悲又圣洁。
梅容时是在十一离开后来的。
这些年,穆厌喜托这个小萝卜头的福,省心省力地在弘乐书院呆着。能这样轻松自在没少沾他梅容时的光,可惜,这么两年多的时间相处下来,穆厌喜任然看不懂这个病疼缠身、身娇体弱、羸弱不堪的梅小公子,他到底是怎么做到明目张胆地装傻充愣还不被别人识破的。
“阿喜,我今日身体甚感不适,你帮我出席魏老夫子的讲课吧!”
倚着窗檐,梅容时早没了在外人眼中那副生人勿近的模样,仔细看去,还能在那张脱去稚气,如今已然俊朗的少年面孔上看出几分上位者的气势来。可惜了,少年这幅面孔穆厌喜早已见惯,任其施展浑身解数也对她毫无杀伤力,只当这小子又开始犯浑了。
穆厌喜没有理人,转过身,将晒在窗檐边的几册书收进了书架。余光扫到院门口正走过来的那抹红色,穆厌喜迅速将人赶了下去,嘭地一声关上窗。躲起了清净。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已经长大许多的夏兰淇。阳光打在红衣女孩儿面上,给她原本就白皙的皮肤镀了一层柔光,使她偏英气的长相柔美了不少。
“我就知道你小子准跑来找阿喜了!走走走,快走,别在这儿碍眼!”夏兰淇丝毫没有客气的意思,替穆厌喜赶起人来。
梅容时正了正衣摆,微微抬起下巴,懒懒道:“到底和你定亲的是我,还是阿喜?”
“你……!”
“对,正是在下。”
夏兰淇被梅容时捉住短处,一时答不上来话来,一张小脸气得通红。她最不能接受的就是,娘亲不仅同意宗主给她定的这门亲事,就连这个讨人厌的家伙也没有出声反对!还整天拿这事儿出来说,只恨不能让娘亲伤心,若现在上苍给她一个愿望,那这个愿望一定是让眼前这个混小子立马消失!
窗外依然是梅容时偶尔调笑的声音,还有夏兰淇恨得牙痒痒的吵吵声。不一会儿,一声重重的地关门声嘭地响起,那是梅与墨。
半晌,外面终于消停了下来,穆厌喜支起窗户,红衣女孩笑盈盈地立在窗边。
“阿喜,帮我出席魏老夫子的……“
女孩儿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眼睫毛扑闪扑闪。
“砰……“
穆厌喜又关上了窗户。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弘乐书院那里都好,唯一让月季庭所有人头疼的就是这位魏老夫子了。
哦,除了穆厌喜以外。
魏老夫子是今年他们升阶后专门讲授五宗要义的。
约莫是前年那半月的禁闭和抄书让小萝卜头们生出诸多怨怼,得知夏老夫子将由魏老夫子代替时的高兴劲儿还没过去,就被魏老夫子收拾得明明白白。天娇们自然是自幼熟读五宗要义的,但任谁抄这么多遍还被要求反复背诵,估计也会心生抵触。但,穆厌喜特别喜欢!在课堂上甚至还会认真地回答夫子的提问,故而,在诸多夫子都摇头表示穆厌喜这个子弟没有大智慧大学问时,魏老夫子却发表了截然相反的意见,这个子弟还是可以挽救的!至少她从来没有在他的课上睡着过!
穆厌喜想起来,喜欢魏老夫子的讲课,是因为他的课让总她想起大学时选修的中国古代哲学。那个时候什么都不懂,只想弥补没有选文科的遗憾,在抢了几门文史相关的课都失败后,意外地非常轻松的抢到了中国古代哲学,然后就一直学了下去,直到毕业。甚至步入社会后,那门学科的导师还是依然记挂着她这个唯一全勤且成绩优异的学生。
不怪今日这两个家伙都来了,魏老夫子的课,原本是每个院儿的子弟都必须去的,因着考学将近,乐宗接纳了其他宗门来的普通子弟,为了安顿好这批学子,大部分的夫子都被分派了出去。这里面很大部分普通子弟也是这各宗门里出类拔萃的,不排除里面有将来的大能者,乐宗自是不可能慢怠。只没有大宗学府的做派,开门放学,便规定每院可派几人前去听学,由听学的人再传授一道。所以魏老夫子的课,满月季庭,最不想去的两人都找上了穆厌喜。
每至月中,这两个家伙的吵闹声准时得堪比凌晨打鸣的大公鸡。穆厌喜压下眼底的笑意,摇着头将那册手札拿了出来,趁天光尚早,练功要紧。
盛夏的傍晚铺满了霞光,映得整个丹宗似红如血。
穆万鹏收到来自弘乐书院的回信,看着女儿娟秀的字迹,渐渐模糊了双眼。
他的女儿越来越懂事了,他既期盼女儿早日回到自己身边,又想女儿多多在外涨涨见识,认识更多的伙伴。女儿的信,这次破天荒的话多了起来,讲着她的学习近况,也讲她的朋友们,知道药宗那个有神童之称的梅小公子是她的“兄弟”,也知道乐宗活泼善良的夏兰淇是她的“姐妹”,也关心他的近况,但是最后看着那排问的小心翼翼的梅夫人近况和弟弟近况的话,穆万鹏就忍不住皱眉,胸中是压不下去的怒气。
他舍不得折了女儿的信,索性将放在桌边的杯子拿起狠狠地摔了出去。梅三娘那个毒妇,若不是她仗着几分修为趁他不备将同心咒打入女儿的身体,他早将那孽子处理干净。还由得女儿每回通信都要惦念他们!
如今那毒妇已归了天,那孽子现在还不能动,在没有办法解了同心咒的情况下,他赌不起。即便知道稚子无辜,他还是咽不下这口气,留着那小子一条命已是他最大的度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