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三十里的名山呀，

二十里的那个水，

单想住这娘家，

我不想呀回。

住一回这娘家呀，

上一回天，

回一回这婆家，

我坐一呀回监。

正月里定了婚，

二月里结了亲，

寻下个小女婿，

不呀称心。

腊月二十三呀，

姐儿回娘家，

山高路远啊，

没人留她。

……

抢劫归来的路上，晚霞照遍了天空。

莽苍苍的云中山上，响起了一阵汉子们不着调的歌谣。

冯建安背着一只火铳，腰上挂着一柄钢刀，踩着金光氤氲的云海，摇摇晃晃地行走在山梁上。

在他的身后，三十多个妇人和孩子用绳子牵着，像是一串猪猡一样行走在他的身后。

进了这个山梁，就算是进了五寨所的地盘。

百户桂平和姜大牙在给了他一只火铳和一柄腰刀之后，就放心地走开了。

三十一个女人和六个孩子，都交给了他。

女人原本有四十个，一路上被人借走了二十个，还回来十一个，所以就剩下了三十一个。

孩子原本有十个，跑掉了四个。冯建安是看着他们跑的，也懒得去追。

当冰冷的星子挂上西边山坳的时候，他就带着她们回到了五寨所的前寨。

看守寨子的卫兵嬉皮笑脸地亲自验了货，就挥了挥手将一行人放进去了。

前寨设在一处山腰上，冯建安的住所在寨子的后面，可以俯瞰整个山寨。只不过现在是夜晚，什么都看不见。

托老爹的福，冯建安在前寨屁事没做，就可以分到一个很大的院子。

现在这个院子里挤满了人。

冯建安在踏入房门的时候，似乎才想起来，回头看了半响。

“你们……要不就先进来？”

人群跟木头一样，没有动。

他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提起腰刀，一个个挑断了她们腿上和手上的绳子。

“进屋去吧，今晚要是下雪，院子里会冻死人的……”，他停了下来。

他看见一个女人抱着一个襁褓，一只乌青的小手从破烂的棉絮里掉出来。女人的胸膛敞开着，那孩子却只是仰头盯着天空。

“……他已经死了。”冯建安提醒了她一下。

“嗯。”那女人木然地应到，双眼空洞地望着前方。

冯建安摇了摇头。

“先进屋子吧！都进屋子吧！”他打开了大门。“厨房里有柴火，柜子里有米面，你，你出来，你听见我在说什么了吗？”

被他选中的是一个目光凝滞的妇人。

那妇人一惊，急忙跪了下来：“别杀我，别杀我……”

“去你的！”冯建安一脚踢了过去，“醒了！没谁要杀你！你听见我说什么了吗？那边是厨房，厨房里有柴火，这边是厢房，厢房里有米面！听明白了吗？”

那妇人被踢翻在地，赶紧爬起来叩头不已，“听明白了，听明白了！”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赵王氏……”

“赵婉是吧？这些人都交给你了！明天我起来看，少了一个，唯你是问！”

“听明白了，听明白了！”

赵王氏，现在叫做赵婉，不住地叩头回答到。

冯建安实在是太疲倦了。

脑海里三不五时就崩出来一段记忆碎片，搞得他脑袋都快要炸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