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当人潮散去，那街道尽头策马走近的人影才渐渐明了。

马儿喘着粗气，马上的人一身素衣，他身上缠着绷带，绷带已经被血浸湿，黑红一片，散发着腐烂的味道。

他拨开凌乱的长发，露出了瘦削满是胡茬的脸颊，他的双目布满红血丝，眼下乌黑，嘴唇干裂，这样狼狈的脸上还蒙了一层风沙。

他望着迎亲队伍，没有言语，只是骑着马一步步走近。

策马一路狂奔，如今终于可以慢了，却又怪自己路上太慢了，慢到一回来就看到这刺眼的一幕。

“九儿……”沙哑的声音响起，他一路没开嗓，嗓子里全是边地的风沙。

叶非凡并没听到来人叫她的声音，因为他的声音太小了。

万十三却眉头一皱，策马走近来人，伸手阻止来人继续靠近，一边说道：“段司空，今日是我与娘子的大喜之日，有事容后再说。”

来人正是段司空！

“等不得，”段司空看也没看万十三，径直看向队伍中间的花轿，“九儿是我的。”

闻言，万十三拳头捏的咔咔作响。

此时，花轿的帘子被掀开一角，小青露头朝这边看来，而后又惊愕的缩了回去。

“不好了公主！司空将军回来了！”小青瞪着眼，仿佛看到了妖怪。

“他回来了！？”叶非凡不由得一阵烦躁，千算万算，没想到他能这么快赶回来，不是受了重伤吗？边地战乱平了吗？

叶非凡可不想段司空搞砸了她的计划，索性顶着红盖头由小青扶着下了花轿。

她一步步的走向队伍前方，渐渐的，马儿的喘气声音越来越明显，渐渐的，段司空满身的血腥味和他紊乱的呼吸声也传进她的耳朵。

“你不该回来。”叶非凡淡淡的说道。

“九儿……”段司空动了动干涸的嘴唇，却不敢怪她说的太狠，太决绝。深怕她跟万十三走了，丝毫不给他机会。

“当初边地传来你的噩耗，所以，今日之事，我们并没有谁对不起你。”叶非凡声音清冷。

“九儿，我回来了啊……”段司空终于说出自己想说的话。

叶非凡冷笑，“今日是我与十三大喜的日子，你回来的刚好，可以喝杯喜酒。”

“九儿，你是我的！”段司空咬牙，骑着马又往前两步，伸手就准备抓住叶非凡的手臂。

万十三正准备阻止，哪晓得叶非凡却先他一步伸出了手。

一把金钗插进了马的前大腿，马儿瞬间疼的原地腾起。

叶非凡迅速后退。

段司空紧紧抓住缰绳，眼见马儿就要发狂冲向迎亲队伍，看到队伍前那抹决绝的红色，段司空一咬牙，他狠狠拽住缰绳，用尽全身力气让马儿转了头。

马儿带着段司空狂奔而去，重伤的他，就像马上的一个破麻袋。

马儿跑进郊区树林，段司空终于丢下所有的尊严和倔强，放开缰绳由着自己滚到了草丛里。

腹部的伤口本就没有完全愈合，长途奔波加上刚才的折腾，伤口已经完全裂开了。

痛吗？痛吧！

比起伤口的疼痛，他的心此刻疼到无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