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昊仔细观察这幅画作,越看越觉得有意思。
关于仿作,无非两种情况,名人仿作和造假。
第一种情况的画家也是名人,比如唐伯虎仿李唐的作品,款识就是“仿李希古画法姑苏侍生唐寅奉呈文老大人先生雅教。”
然而,这幅画上并没有唐寅留下的款识,只有几位清代鉴赏家留下的钤印,至于这幅画的作者之所以被认为是唐寅,主要是一位名叫高士奇的藏家留下的题识。
这位高士奇是清早期非常有名的藏家,收藏名迹甚富,留有著录书江村消夏录、江村书目录。
其中江村消夏录三卷,录所见书画,每卷以时代为序,考其源流,记录尺寸、质地、印鉴、题跋、画面内容等,间加评语,在体例上比较精密,为后世诸著录书所仿效。但对作品真伪多未评定,许多作者明知的赝本也充塞其间,看来是有意混淆视听。
而江村书目录为高士奇手订本,后人付梓刊行。由于是自己秘藏底帐,故而对每件作品的真伪、优劣、品评都十分明确。
江村消夏录中未加任何说明的作品,“书画目”中均有鉴定评语,此书一卷,分九类。其中进呈内府和馈赠亲友的“进”、“送”两类,均注明赝迹而且价值低廉,永存秘玩则是真品而且价值昂贵,属于特等精品。因此,他进呈皇帝的书法几乎全是假的,曾遭到当时言官弹劾。
因此,以高士奇留下了题识,从而认定这幅画的作者就晃唐寅,实在难以服众,围观众人也都议论纷纷。
“高士奇凭什么认为这是唐寅的作品?”
“高士奇是大藏家吧,讲的话总要有些依据,否则的话,哪来这么大的名声?”
“嘿,大藏家又怎么了,先不提大藏家也有打眼的时候,他连进贡的书画都是假的,随便这么一写有什么不可能的?”
“他又不是吃饱了撑的,干嘛要随便写?”
围观的人们立刻就分成了两派,争的不可开交。
吴起亮向方昊问道:“方老师,不知您是什么判断?”
方昊思考了一下,正要开口,旁边传来一个声音:“嘴巴没毛。”
方昊回头一看,说话的正是季大成,他见方昊看向自己,故意转过头,好像刚才那句话不是他说的一样。
“这个季大成是脑子有问题吗?无缘无故地就来招惹自己。”
方昊觉得很莫名其妙,不过现在他懒得计较,把这事记在心里,说道:“纵观整幅画卷,并没有留下唐寅的笔墨风格,如果作者是唐寅,这显然不可能。比如之前拍卖的那幅唐寅仿李唐山水,虽然运用了李唐的笔法,但还是带有唐寅自己的风格。”
季大成冷笑一声:“你比高士奇还要厉害!”
方昊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如果这个高士奇说你是猪,你是不是就以为自己是猪了?”
“你!”季大成气得脸都红了,只是看到大家都看着自己,才硬生生地压下了怒火:“巧舌如簧,难道唐伯虎就不能临摹吗?”
“不懂就回去多看几本书,不要一知半解,就胡言乱语!”
方昊瞥了季大成一眼,接着说道:“这幅画仿倪瓒的风格很到位,但运笔等方面,还是显现出一些作者自己的风格,这种风格和唐寅一点关系都没有,怎么就能认定作者是唐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