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堂之上,京兆尹已然提前到位,看到涉事双方进来,又眼见气氛凝重肃杀,剑宫众人一个个要杀人的模样,忙命手下衙役到外面喝停众人。
外面二娘自然知道不能和官府硬杠,衙役出来一呵斥叫停,她雇来的男女们马上就停止叫嚣喧闹了。
剑宫众人的脸色,这才稍微缓和,但还是免不了黑沉着脸。
楼光正凑到梁晋身旁,小声“嘿嘿”笑道:“看来剑宫这些人高高在上,从来没有见过这种阵仗。看他们这样子,就跟有人先赢了他们裤衩又抢了他们姐儿似的。”
“是啊,有点没见识。”
梁晋嘴上说着,心里赞叹,楼哥不愧是楼哥,轻易就把剑宫从长老到弟子再到大师兄都和他放在同一位置上,先入赌场再下窑子了。
衙役喝停外面之后,刑部尚书和道宗很快就来了。这两位并不是从公堂正门进来的,并没有享受侦缉司和剑宫那样的待遇。
刑部尚书后面跟着的是两个小吏,侍奉尚书坐下后就在旁边的小桌上展开纸提起笔。
而道宗身后,跟着的却是花总捕。
花总捕依旧一身玄色制式皂衣,并没有跟在道宗旁边坐下,而是叫京兆尹另外给她安排了座位。她官威看来是要比京兆尹大的,一开口提出要求,京兆尹立马屁颠屁颠地找人安排,根本没有半点推辞。
这让剑宫那边的长老有些不爽,但那长老看了看道宗平退思,见平道宗没有什么反应,便暂时没有发作。
“老陆,你且过来。这案子发生时,你又不在场,你跟在那里凑什么热闹?”
花总捕落座以后,第一个就先把跟梁晋等人一同站在堂上的陆隼叫了过去,还道,“还有你们这些无关人等,都退下来。”
陆隼便只好叫除梁晋、楼光正之外的一众手下都从堂上下来,灰溜溜地站在花总捕背后。
王培花自然也在其中,想要争辩自己后来也到场了,第一个见到梁晋胳膊上的伤势,也算个人证,但还是被陆隼不由分说地拉下来。
“噤声,花总捕自有安排,你急什么?一会儿又不是不能站出来作证。”
陆隼低声一句话叫消停了王培花。
剑宫众人看侦缉司仿佛示弱似的一番表演,都不由冷笑,还有人弟子低声议论,侦缉司是不是一味污蔑人、到这会儿心里没底,未战先怯了。
然后就听花总捕安排道:“麻烦京兆尹给那边也安排几个凳子,请剑宫的柳长老坐下。对簿公堂,又不是打架?这么多人挤到中间,成何体统?叫涉事双方当时在场的人留下就好。”
“是!是!正该如此!”
京兆尹连连说道,便命人又搬了凳子来,请剑宫的柳长老坐了。
那柳长老虽然从来没有上过公堂,但看花总捕这么说,哪还不明白花总捕用意?他本想给云守剑壮壮声势,却未想这才开始就被人从公堂中央拉下去了,一听外面又叫唤起来:“快下去!”“滚下去!”“修行者就这么没见识么?当断案问人是打架呢?”“原来以为是山中仙人,却未想实则是乡野土鳖。”知道硬站下去,只会坏事,就只好按京兆尹的安排坐下了。
外面挑唆叫嚣的,自然又是二娘。她看剑宫如此表现,心里松了口气,见公堂上京兆尹连叫三声“肃静”,便叫人群里众人都安静下来。
而梁晋站在公堂之中,算是看出来了,这神朝的京兆尹,果然早已与拿人断案的活计剥离开了,对于公堂之事,根本一窍不通。如今被花总捕牵着鼻子走,对堂上节奏,根本一点掌控力都没有。
还有……
侦缉司总捕,官职有这么高么?怎么看起来,连京兆尹都惧怕三分。而且她在这府衙上如此肆意,道宗和刑部尚书都连管也不管,难不成是因为花总捕真的有理?
他在沉思的时候,公堂上首的京兆尹请示过平道宗和刑部尚书,得到首肯之后,便宣布对峙正式开始。
这时公堂之上,已经只剩梁晋、楼光正和剑宫云师兄三人。
“本次公堂,因侦缉司、剑宫而设。数日之前,剑宫云守剑状告长安街侦缉司梁晋私通魔门妖女,侦缉司梁晋、楼光正状告剑宫云守剑袭击梁晋、妨害侦缉司执行公务、抓捕凶犯。此两案皆未有结论,故于今日由我在此,开堂问案。你两方有什么想说的,如今正好面对着面,就都来说说吧。”
京兆尹先开了场。但这开场白却让梁晋觉得他并不是要设公堂,而是打算开辩论会似的。
楼光正私底下话多得很,但到了这会儿却缩了,只在旁边轻微地用胳膊撞了撞梁晋,自己却不敢冒头。
梁晋没有管楼光正,他看了眼云守剑,却见云守剑一张脸黑沉沉的,跟压了一层乌云似的,看来是受外面吵闹的影响不小。
“让云师兄先说吧。”
他表达了一下大度谦让,准备先让剑宫大师兄出招,再见招拆招,后发制人。
结果话一说完,公堂外面又有人叫唤了。
“干嘛让他先说啊!”
“就是!堂堂修行者,一点也不知道谦让。为难侦缉司捕快,可见是会冤枉人的!”
“对对对,没错!”
“水落石出!这案子水落石出了!”
“青天大老爷断案如神!”
……
这般吵吵嚷嚷扰人心太,被花总捕叫下了场的柳长老一看云守剑脸色,就知道情况不妙,赶紧怒喝一声:“闭嘴!”
这话带了几分剑意,外面顿时为之一寂。柳长老这才满意,对公堂中央的云守剑道:“守剑,你自陈述案情就是,外面聒噪,不要理会。”
“正该如此。”
花总捕道,“请京兆尹管好公堂内外,别让无关人等,扰了公堂秩序。”
这话一出,柳长老脸色微微变了变,哪还听不出来,花总捕这是说他多管闲事呢,说他不该绕过京兆尹去,呵斥外面围观的百姓。
而在公堂外面,一众藏在人堆里叫嚣的男女这时都心有余悸,有人道:“好家伙!修行者的嗓门儿可真够吓人的!不行!二娘,这些修行者太可怕了,你得加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