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快醒醒?”
陈槿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睛,一脸茫然地看着青檀,“怎的了,青枝呢?”
“青枝姐姐去吩咐人给您打水梳洗了,府上来了客人,夫人唤您去前厅呢。”
“客人?奇了,这时候竟还有人上门不成,莫不是我清清姐姐和光廉哥哥从扬州来了?”陈槿蓦地睁大了双眼。
何氏有一弟,任扬州知州,正室膝下一子一女,往年何大人上京述职时都会捎上两个子女来郡公府拜访,只是如今这个时节……还不到年关。
青檀摇摇头:“不是的小姐,听前头说,好像是温尚书家的夫人登门拜访。”
陈槿眼皮一跳,“温……尚书夫人?哪位温尚书?”
青枝此时正好端了盥盆进屋,闻言赶忙上前摸了摸陈槿的额头,“小姐睡糊涂了?京城姓温的尚书只一位不是?温夫人便是那日秋和宴上温公子的母亲呀。”
陈槿一个激灵,霎时清醒了不少,忙问:“温夫人来做什么?母亲何时同温夫人有了交情?我二姐姐可去了前厅?”
她一番问下来,青枝也不知如何回话,只好绞了帕子递给她,应道:“其他的奴婢不知,只不过温夫人来的时候,二小姐正在夫人院子里说话,自然是随着夫人去了的。温夫人还同我们家夫人说,让您多睡会儿不要紧的。”
青檀闻言忍不住插话:“虽小姐睡得沉,可若再不叫起,夫人怕是要生气了。夫人恼了,奴婢同青枝姐姐可没好果子吃。小姐就当疼一疼我们,快快起了吧。”
陈槿跟前的贴身侍婢只青枝与青檀两人,都是自小就跟在她身边的,关系亲近。青枝是约莫五六岁时被何氏从外头买进郡公府的,向来稳重明理。而青檀与她不同,青檀的爹娘皆是郡公府的老仆,她是实实在在的家生子,何氏瞧重她伶俐,便也拨去了陈槿房里。
陈槿着急忙慌地系着衣带,嘴里还是忍不住偷闲打趣,“青枝你瞧,青檀这妮子近日可是愈发厉害,都敢支使起本小姐来了。”
“她呀,还不是仗着小姐偏疼她呢,谁家房里的女使敢日日到主子跟前嚼舌根子的,小姐竟也不说说她。”青枝替陈槿理好衣摆,也笑嘻嘻地看了青檀一眼。
青檀被她们好一通讥笑,跺了跺脚,面红耳赤地跑了出去。
“我竟不知这丫头竟也是个脸面薄的,如今还说她不得了。”陈槿摇摇头,忍俊不禁。
“不打紧的,奴婢回来给她带两块糖糕便哄好了。先扶小姐去前厅吧?”
陈槿到前厅的时候,何氏与温夫人正坐在一块有说有笑,陈芙则静静地坐在何氏下首,场面很是和谐。
“阿瑾见过温夫人、母亲、二姐姐。”陈槿轻轻上前,行了一礼。
一时间,厅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了过来。何氏轻皱了一下眉,似是有些不满,看了青枝一眼,“你屋里丫头怎样传话的,竟来得这样迟?”
青枝立时就要上前认罚,翟氏却拉了何氏的手:“原怪我来得早了些也唐突了些,我家明寒遇上无课休沐的日子,怕是日上三竿还睡着呢,这怪我,怪不得你家女儿的。”
言罢,翟氏悄无声息地打量了陈槿一番,又侧过头与何氏道:“姐姐好福气,家里头有两位如花似玉的女孩子,教养得这般出色,旁人可羡慕都求不得呢?若是我家有这样的女儿,我和我们家老爷必然是要捧在心尖尖上宠着的。”
这话说得便过了界了,陈槿都听出了不对劲来,暗自诽腹这温夫人怕不是给温煦相看未来娘子来的?不过也是,温煦的年纪本就到了,怨不得温夫人着急,只是怎么他家将主意打到了二姐姐头上?
陈槿并无旁的想法,在她心里陈芙定然是天下最好的姐姐,样样都好,况且也正到了议亲的年纪,所以她理所当然地认为翟氏看中的是陈芙,可陈家与温家从无交情,这温夫人今日突然来提点母亲这一句,要是认真的也便罢了,温煦也不赖,是一桩好姻缘,可若人家只是将陈芙作个备选,大张旗鼓地来了留了这么个话茬,传出去自己姐姐可如何是好。
这样想的人并不只陈槿,何氏心里想法也如这般,她认定尚书府那样的人家绝不可能娶一个庶女为嫡长子正室,故翟氏今日来无端端闹这一出,传出去只会平白坏了陈芙的名声,想到此处,何氏的面色立时就有些不好看起来。
翟氏心中懊恼,她今日来本意是想借机见见陈槿,人家小姑娘曾被自己家的孽子坑害了一回,几年来都不愿见人,虽前不久的赏菊宴上见了一回,可惜只远远瞧了一眼。今日这一见,她瞧着这陈家三姑娘伶俐可人,心里一时喜欢得紧,方才失态将心里话说了出来,倒叫何氏误会了。
“郡公夫人莫怪,我今日过府,是替人来递帖子的,皇后娘娘传话来,前些日子的秋和宴招待不周,拂了各位夫人的兴致,眼下这般情形不好张扬,可娘娘心中过意不去,几番思量,便托我于尚书府中办个小宴,不必叫各位大人掺和,只请些夫人公子小姐便好。”
何氏的注意力立时被吸引了过去:“竟是娘娘的意思?”
“我又岂敢假传懿旨?宫里如今人多眼杂,娘娘分派不出人手来,我儿明昭曾与太子玩笑时提了一句家中景色尚好,谁知倒叫娘娘记在了心上,此番也是承蒙娘娘看重。不过我们尚书府不大,故而此次只邀了些公侯伯爵还有官至三品大员的家眷娘子们。”
何氏自然舍不得陈芙低嫁,可这世道有嫡庶尊卑规制压着,纵使她真把陈芙当作亲生女儿,外头也会低看她一等,再加之自家这个郡公多年不得重用,登门求娶的尽是一些动了旁门左道心思的秀才芝麻官。
而今恭淑皇后这个小宴请的皆是位列三品以上的大员,或是有爵位的人家,兴许碰着哪家有出息的庶子适婚,又愿奉陈芙为正室,倒也不算辱没了陈家。念及此处,何氏便重新露了笑容,连连应道。
翟氏见她这般,一颗心才又放了回去,“我也不好久留,后日辰时,夫人只管带着两位小姐去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