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技馆没有大厅,整个一楼都被帘子和挡板隔开,隔间内也并非是一套桌椅,而是在一张比地面高出一部分、铺上了席子的“床”上,摆了一张用于吃饭的小桌子。
有单人间,也有面对面用食的双人间。
这位和服女子,就将王旭引到了一个单人间。
这个单人间内,一个大概高中生年纪的小姑娘,正跪坐在高中生年纪的光头青年身旁,有声有笑地用日语聊着天。
因为一个和女带着一个“白人”男子停在了他们旁边,两人一起停下了声,齐刷刷地朝这两人看了过去。
“你是常凯申吗?”
见到光头青年的第一眼,王旭便认出了他的身份,忍不住叫道。
而看到王旭的第一眼,常凯申也是一愣。
这倒不是因为历史上这时候他还叫常志清,还没有改名中正,字凯申,实际上这辈子穿越回来之后,他只在家乡用常志清这个名字,离开了家乡,他便一直向他人宣称自己叫常中正,字凯申。
而是因为他也认识眼前这个人,乔治史密斯,一个科学家兼政治家,在常凯申的第一人生里,乔治史密斯不仅发明了无数实用的东西,还在美国经济大萧条时期,接替胡佛成为总统,并迅速带领美国成功走出了经济大萧条,打赢了二战。
此外,他还废除了美国总统只能连任两届的法律,直到他常凯申病死的那年,眼前这家伙已经第六次连任美国总统了。
他之所以会认识美国总统,是因为在他第一人生的晚年,曾买了一台美国产的电视机,电视上大多数电视台都是美国台,而乔治在电视上的出场频率很高。
虽然他并没有见过乔治年轻时的照片,但这家伙的抗衰老能力的确很惊人,六十多岁的乔治和现在的他相比,除了容貌略显成熟之外,并没有太大变化。
在常凯申的第二人生中,当他统一华夏,建立起民国政府后,本想在乔治史密斯没当上总统时提前与之结交,却无论如何都找不到这么一号人,如此重要的历史人物就这么被他这只小蝴蝶的翅膀给扇没了。
没想到时隔七十年,他又在日本东京,遇到了这个他上上辈子晚年经常能在报纸和电视上看到的“老熟人”,一时间不禁思绪万千。
等他终于回过了神,便答道:“没错,我就是常凯申,请问你是?”
常凯申本名志清,1917年才改名中正,字凯申,1905年这会儿还在老家念高中,根本不可能出现在日本东京,这些事是不知道,这超出了王旭的知识储量范围,不过却因为自己明明说的是普通话,对方一个宁波人却能听懂,还能用普通话作回答,对常凯申是不是穿越者这件事生出了一丝怀疑。王旭对他说道:“我叫王旭,是华美混血儿,最近刚从美国留学回来。常兄,实不相瞒,作为一个华夏人,我一直对华夏现在的国情感到痛心,心中只想要为华夏革命事业尽一份力。在听闻华夏的革命档人要在东京筹建同盟会,故而想让凯申兄代为引荐。”
常凯申并不清楚真正的乔治史密斯究竟是不是混血儿,有没有一个叫王旭的中文名,所以对王旭的话没有怀疑,只是一时间对“曾经”的美国总统,跑到日本想参加中国革命者聚会一事而感到有些匪夷所思。想了想,他开口说道:“这里不是说话之地,我们到楼上包间去聊吧?”
“好,随你。”
常凯申用极快的日语语速对身旁女子说了几句话,女子答了一句害,便起身匆匆离去。
“她去找老马子给我们开包间了,王兄请坐,我们先简单聊聊。”说着他便笑着拍了拍自己身边那片地方。
“没事,我站着就好。”王旭可不想和一个男人贴在一块,于是婉拒道。
“王兄今年贵庚?”
“周岁十七。”
常凯申喝下一杯酒,淡淡地笑道:“十七岁?那你和我同龄,我周岁也才刚满十八。”
他说完这段话,刚才匆匆离去的女子便回来通报房间开好了,引领着几人往二楼上走。
进入包间,王旭和常凯申两人在一张小桌子的两头对立而坐,并且身边还各有一个和女伺候倒酒。
常凯申对王旭温和地笑了笑,开口说道:“王老弟对华夏革命该如何进行有何看法,可尽言之。”
王旭又不是来教常凯申该怎么搞中国革命的,他来找常凯申的目的,一是想试探他究竟是不是穿越者,二是想让他在同盟会成立那天带自己去现场看看。
思考了一阵,王旭才说道:“华夏革命之事,看上去一团乱麻,但在将其抽丝剥茧之后,所得答案其实非常简单。
当今华夏共有四万万人口,以阶级将其划分后,主要便是四类:地主阶级、农民阶级、资产阶级、工人阶级。西方国家历史上的民主革命之所以都能取得成功,其原因都可以归于一点,他们在经历工业革命之后,资产阶级的实力急速膨胀,而原来的封建政权严重阻碍到了他们的发展,所以资产阶级就站出来将封建政权给推翻了。
华夏没有经历工业革命,虽然有些许民族工业,但现在仍是一个农业国,即便满清已经是个迟暮的老人,但资产阶级和工人阶级也还都是尚在襁褓中的婴儿,根本无力推翻满清的统治,而地主阶级,天然与封建政权利益一致,在现在的中国,想要依靠这三个阶级去推翻满清,根本就是不可能的。我们革命者想要推翻满清,所能依靠的唯有占据华夏人口九成,被满清政权奴役压榨的农民们。只要我们能发动他们,区区满清根本不值一提。”
常凯申听后皱了皱眉头,这些话都是他在《中国革命形势及未来之我见》里说的,对方既然知道自己的名字并找上门来,应该是看过他写的这本书的,不然没理由会认识他啊?
可现在又怎么可能会像是没看过他的书似的,将他书里的原话当做自己的观点向他这个正主阐述呢?难道是因为那样?
为了印证自己的观点,他故作失望道:“这些话都是我在自己书中写的内容啊,若是王兄只会简单地将之复述出来,那就太让常某人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