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闻听，很受感动，哽咽道：“老二家的，娘有你这样的儿媳妇才是最大的福气呢。唉，手心手背都是肉，对老大，我确实有愧。当年，生下他不满一年，我就跟你公爹闯荡江湖去了。万没想到，你爷爷奶奶，在他六岁那年竟然相继过世。撇下他一个稚子，成了孤儿，靠吃百家饭活命，难免对我心怀恨意。他九岁那年我们回家，他一句话都不说。”

说到这里，她用汗巾擦擦眼泪，平息一下自己的情绪，这才接着说道：“我实在受不了老大对我拒之千里的冷淡，以及如仇人般憎恶的眼神，伤心绝望之下，再次将已经习惯独自过活的他，托付给乡邻，又跟你公爹出去闯江湖。而后有了老二，一直带在身边，这更加深了，老大对我们的恨意，自己做主娶了同村孤女牛氏，我们回来的时候，富贵都已经出生了。在富贵之前，他们因穷，夭折了一个孩子……有时候，晚上睡不着想想，很后悔，当年不该撇下老大，让他从一周岁起就再也没有享受过父母亲情，像野孩子一样，独自长大。如果能重新选择，我想我会放弃我的江湖梦，但我会抱憾终生。唉，人生自古两难全啊。”

说着，老太太已经是泣不成声了。

看得出，她很自责，没有对杜居安尽到母亲的责任。

这让杜寒云也不禁跟着难过，她能理解老太太的痛苦。

其实，这样的矛盾纠结在已经打破男尊女卑模式的前世，尤为突出。

女人若是为事业，势必影响家庭和孩子。

可若是为家庭，难免要放弃事业。

想要二者兼顾，平衡好这个冲突，几乎不可能。

无论于家庭还是事业，女人比男人要难得多。

杜思危哽咽着安慰她：“娘，您说的我都懂，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想了。如今我们兄弟俩关系回暖，两人相处融洽，您该高兴才是。”

柳氏亦是含泪附和道：“娘，他爹说得对，苦尽甘来，一切都好起来了。”

老太太点点头，叹道：“就怕老大积怨太深，已成性。但愿他们能好自为之，从此安生着，我也就放心了，若非我真是愧对杜家列祖列宗。幸好，富贵是个好孩子，跟他爹娘秉性不一样。如今流浪在外，我最担心的还是他。”

杜寒云闻听这话，心里五味陈杂。

她知道牛氏杜居安正如老太太所说，积怨太深，已成性，上梁不正下梁歪，难免影响着杜彩凤，他们绝不是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安生，不过是委屈求全，有所图谋罢了。

到时候，若真又怎样，只怕会给老太太一个沉重的打击。

她虽同情杜居安从小作为留守儿童的不幸，成人后又娶了牛氏这样不着调的媳妇，把日子过得更是鸡飞狗跳。

但也绝不会姑息纵容大房将怨恨报复到无辜的二房身上，以至于影响波及下一代的和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