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豆蔻告诉景腾:公司给每个老员工都打了电话,统一涨薪百分之二十,让大家周一回去上班。
“景总,怎么办啊?您回去吗?公司好多人给我打电话,让我问问您的意思呢。”杜豆蔻说。
“干嘛问我?你们不得养活自己?不得吃饭?在哪儿上班不是上,给的工资高就行呗。”景腾说。
“王经理,好像答应回去了。”杜豆蔻轻声说,怕景腾听到这个消息后,会认为众人的行为是背叛了她。
“嗯,挺好的。”景腾的语气很平和。
桑榆从上午开始就将车开到了景腾小区的门口。中午已经过了十二点,他才看见景腾穿了件宽大的棉袄出来,素着一张脸,转身进了小区门口的甜品店。进店后,她脱了棉袄,露出一件墨绿色贴身的高领毛衫,拣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用手托着下巴,扬着脸,半眯着眼儿看窗外。
桑榆本来想马上跟进去,又忍不住想坐在车里看她一会儿。她大概只是洗了脸,脸上什么都没有擦,脸皮仿佛糊了宣纸的素灯笼,从里面发出又柔又亮的光来。
公司里未见过她这样闲散慵懒的状态。桑榆也是第一次看一个女人的素颜看得这样心动。
岁月是一样的,只是当它遇到不同的物体,就会发生不同的反应和呈现。
景腾迎接岁月的方式,一定是先敞开了心。因为她脸上的岁月痕迹都是由心生发出来的,透彻、幽远,而那些留在她脸上的小瑕疵,又让她看起来是那么地真实。
店主端上来一块蛋糕和一杯红茶。
景腾拿起叉子刚要吃,桑榆就坐在了她的对面。
“老板,除了甜点还有什么主食?”桑榆说,“我午饭还没吃呢。”
店主问:“汉堡可以吗?”
桑榆说:“好,再加一杯可乐。”他的眼睛看向景腾。
景腾不动声色,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继续吃自己的蛋糕。
“我爸找你了?”桑榆问。
景腾这才抬眼瞥了一下桑榆,说:“胳膊腿儿都好了?挨打是什么感觉?”她抬起手里的叉子,指了指他脸上还未痊愈的一块儿划伤。
“挺疼的。”桑榆做出老实状,喃喃地说,在桌下把腿往前伸了伸,故意碰在她的膝盖上。
景腾一下就踢开了他。
桑榆俯身捂住自己的腿说:“你干嘛?挺疼的,我的伤才刚好。”
“那还不长记性。”景腾说。
“你特生气吧?”桑榆看着她的脸色问。
“我为什么生气?”景腾说,放下蛋糕叉子,喝了一口红茶。
“我去志远上班。还有,盛和集团的事儿,是王经理告诉我,我告诉了我爸。”桑榆觉得自己得跟她坦白。
景腾却并不提这事儿,只是问:“你爸……打算留在这边儿发展了吗?不回去你们老家了?”
“嗯,因为我跟夏小雪的事儿,他跟夏叔叔也闹掰了。他干脆把老家那边儿的生意都让给夏叔叔做了,也正好趁这个机会从那一行儿收手,做正当行业。”桑榆说。
“夏小雪就是你女朋友的名字?”景腾问。
“现在不是了,我们分手了。”桑榆说。
“她爸和你爸是合伙人?”景腾问。
“现在也不是了,以前是,他们从年轻的时候就在一起合作了。”桑榆说。
“那你挨打是?”景腾问。
“嗯,因为分手,她爸爸叫人打了我。”桑榆说。
“你为什么要跟人家分手?”景腾问。
“你……”桑榆看着她。
“好吧,这个问题我收回。吃东西吧。”景腾指着刚端上来的汉堡和可乐说。
“你不回去上班,以后打算去哪儿?”桑榆问她。
“怎么?告诉你,你又打算回去告诉你爸,断我的后路啊?”景腾说。
“我就知道你得怪我。”桑榆说,“我,我也是……”这件事确实很矛盾,不断她的后路,她就会断了他们家的后路,该让他怎么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