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辞怔了一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吓死我了,原来是这件事啊,皇上果然聪明,一下就摸清了我的想法。”
陌子旭没说话,只蹙眉看她,木辞便立刻举起右手,摆了两下,低头认错,“我知道错了,皇上别生气,我只是想帮你试探一下,没用多少力气。而且我最近发现一件事情,这奇怪能力似乎只有在盯着别人眼睛看的时候,才会有用。我又不是一个没事喜欢盯人眼睛看的人,你就放心吧。”
说完,木辞又摸了摸下巴,挑着眉道:“不过...皇上这么担心我,是不是舍不得我出事?”
顿了顿,没去看他的表情,耸了一下肩道:“肯定舍不得,毕竟没有比我还要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忠心不二的国师了。”
木辞继续碾着脚下的石子,眼神随意地乱瞟,就是不落在陌子旭身上。
陌子旭默了几秒,突然很轻地笑了一下,眸中的雾气转瞬化为一波秋水,“国师辛苦了,这个月的俸禄,多加一些。”
木辞果然立即看向他,“当真?”
陌子旭没说话,只不紧不慢地朝她走近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一下拉近,只余几拳之宽。
陌子旭微微低下头,木辞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还是配合地仰起了脑袋。这一仰,目光便被他漂亮的唇形吸引了去,她忍不住多盯了几眼,几乎可以看清他细微翘起的唇角。
木辞怔了怔,而那处樱红却愈来愈近,眼看就要触上额头...木辞忍不住屏住了呼吸,然而下一秒,那处樱红却突然停住,往右一偏,唇珠擦着她的眉心而过。
陌子旭偏着脑袋,似乎轻轻吸了一口气,低着嗓子回道,“当真。”
——
断断续续的雨停了,皇城一连几日放晴。高高的日头挂着,连风里都带了些热意,吹得人心躁动。而夕奉山同君游在即,京安街许多女子都心有灵犀般地涌向了一处。
渡落,京安街最有名的一家脂粉铺子,但有名的不是脂粉,而是里面的妆师弄离公子。这弄离公子最擅长女子的妆容,有一双化腐朽为神奇的巧手,入了他铺子的女子,即便是再普通的相貌,一刻钟之内也能变成大美人儿。
不过这弄离公子有个规矩,一天只给四位客人化妆,至于是哪四位,则由心情而定。即便你是达官贵女也无用,因为这渡落背后的老板是当今朝中权贵都不敢惹的大都督,白穆蘅。
“果然是白都督的风格。”
木辞伸手遮住了太阳,她今日穿了一身樱红,按道理这颜色该是将她相貌的媚发挥到极致,可偏偏这最露风姿的眉眼却满是慵懒随意,一下便乱了基调,但又平白生出几分恣意潇洒。
木辞之前没怎么穿过这种颜色的衣裳,只因今日凤凝醉不在,红橙黄绿了种颜色,她来凑个数。
“白都督可有趣儿了,不仅人生的好看,武功还高强。”
禾晚七撑着伞过来,挡住木辞头上的太阳,嘴角弯弯道:“上次云岚向他讨教功夫,那身姿和气度我可是看呆了眼,有个词怎么说来着,什么惊艳绝绝...嗯...那个什么,反正就是很厉害啦。”
花云岚听着她一路叽叽喳喳,听见这话,目光终于看了过来,“身手不错,但脾气怪,我与他相处不来。”
陆姝瑜走在木辞右边,脸上围着白色面纱,眼中明显透着不悦,似乎从一开始便表现的完全不想与她们一道,但此刻却是赞同地点了点头。
“父亲和表哥都怕他,所以本...我不喜欢他。”
木辞语塞,这个理由好任性。
见几人反应不高,禾晚七有些失落,难得从口里叹出了一口气,道:“其实白都督人还好的。”
木辞听出猫腻了,“你喜欢白都督?”
禾晚七摇了摇头,不是急于否认,而是真诚缓慢地道:“都督救过我的命。”
这下几人都看了过来,禾晚七便继续说了下去,“我很小的时候,村子里闹饥荒,爹娘为了让我活下去,将家中仅有的食物留了给我...”
后面的事几乎很清楚了,爹娘死了,只剩下一个小姑娘,怀里抱着爹娘留下不舍得吃的馒头,呆呆地坐在荒芜的地里。四下望望,周边全是瘦骨嶙峋的尸体,笼着沉沉的死气,似乎要将所有残留着一丝生机的东西全都拉入地狱。
小姑娘哭了很久,哭得眼中干涩,嗓音发哑,最后只能发出“呜呜”的吞咽声。不知过了多久,天边的红霞开始泛出血色的光芒,一只温暖有力的大手覆在了小姑娘的头顶。
“小姑娘,要不要跟我走?”
那人笑容灿烂,慵懒的声音一下穿透恐惧,沿着田埂边的荒芜,漫出一片绿色生机。
说到这里,禾晚七眨了眨眼,将眼中的泪意憋了回去,嘻嘻笑道:“后来,都督把我带回家,给我吃好多好东西,还给我讲戏文里的故事。不过都督好忙,经常忘记给我请教习师父,不过也没关系,我本来就不喜欢读书,我最喜欢吃吃喝喝,喜欢到处玩,每次闯了祸都是都督给我收拾烂摊子,我很不好意思的哈哈哈哈。”
木辞自然没想到这看似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人还有这么一段,想了想,问道:“那是白都督让你进宫的。”
禾晚七摆了摆手,笑道:“不是不是,是我自己想进宫的,他们说宫里有很多好吃的,然后我就求都督把我送进去了,都督说话很管用的,一下就让我当上了娘娘。”
“啊,这...”
木辞噎住了,看看陆姝瑜,又看看花云岚,道:“那你们两位又是为什么进宫呢?”
花云岚道:“漂泊太久,想找个安生地方歇脚。”
陆姝瑜道:“父亲说,只有九五至尊才配上我,我应该做皇后。”
木辞:“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