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他可不想被狄飞惊看出什么。

好在狄飞惊的目光只是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便落回到了苏梦枕身上，因为此时的苏梦枕锋芒毕露，如同太阳般，完全遮住了身旁伊月和王小石的光芒。

这，当然是他故意为之。

“请不要怪我失礼。我的颈骨不便，无法抬头，很对不起。”狄飞惊语气歉然的解释到，似乎他也为苏梦枕的光芒震慑，姿态明显放的很低。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不过苏梦枕不在意，反而将计就计表现的更加强势。

“颈骨断了，为何不医？”

“我的颈骨已断了多年，如果治得好，早就治好了。”

“御医树大夫就是我们金风细雨楼的供奉之一，你来我们楼里，我请他替你治病。”

狄飞惊这时也不得不反击了，因为雷损就在屋顶上默默的观察着这里。

“有名的医生不一定就是好医生，你以为御厨做出来的菜真的是天下最好吃的菜吗？如果他真的是好医生，你现在就不必咳嗽了。”狄飞惊的反击十分的尖锐，一开口就直至要害。

苏梦枕面色不变淡淡道：“咳嗽是我自己选的。在死亡和咳嗽中，我选择了咳嗽，咳嗽总好过死，对不？”

狄飞惊微微一笑：“低头也是我的命运，一个人总难免有低头的时候，常常低头也有个好处，至少可以不必担心撞上屋檐。如果给我选择低头和咳嗽，我要低头。”

双方第一回合的言语交锋，狄飞惊虽然被动出招却仍旧和苏梦枕打了个平手，所以苏梦枕的第二次出招选择了以势压人。

“最近朝廷力图振作，通常他们振作的方法，便是设法找个外敌，激起大家同仇敌忾的民族心，来达至万众一心、尊王攘夷、一统江山。”

“我听说过。”

“可是如果想要出兵，国家必须先要安定。”

“这点当然。”

“外面不平静不要紧，但里面必须安静。远处不安定不打紧，但天子眼下必须要安定。天子脚下是京城，京城要想平安无事，首要便是要缩减主事的人。”

“确实，主事的人越少，越能集中，集中便于统治，对出兵远征，也大大有利。”

“所以朝廷里吃俸禄的大爷们，只愿见京城里只剩下一个帮会。”

“迷天七圣是外来者，不算在内，那么，金风细雨楼和六分半堂只能剩下一个。”

“你以为合并可能吗？”

“不可能。”

“为什么？”

“因为你想当老大，雷总堂主也想当老大，所以不论是合并还是联盟都不可能，天子脚下，只能剩下六分半堂或金风细雨楼。”

“所以你应该去劝雷损投降。”

“为什么不是金风细雨楼向六分半堂投降？”

“因为局面已经十分明朗：庞将军原本是支持你们的，现在已支持我们。祢御史原是你们的靠山，现已在皇上面前参你们一本。雷损三度求见相爷，都被拒见，这形势他难道还没看出来？”

狄飞惊首次出现了短暂的沉默，但眼神仍旧如先前那样波澜不惊。

“你说的确实是实情。”

“所以你们败象已露，再不投降，只有兵败人亡，自讨苦吃。”

“但京城内外，六分半堂还有七万子弟，他们都是宁可战死，决不投降的汉子！”

“你错了！”苏梦枕眼中闪着傲然的光芒，朗声道：“第一，你们没有七万子弟，到昨天为止，只有五万六千五百八十二人。不过，昨晚戊亥之际，琼华岛一带的八千四百六十三人，尽皆投入我方，所以你们今天只有四万八千一百一十九人，还得要扣除刚死去的花衣和尚。”

“第二，你们剩下的四万八千一百一十八人当中，至少有一半根本不是什么忠贞之士，剩下的一半，其中也有四成以上的人受不住金风细雨楼的威迫利诱，还有的六成数目，至少有三成是不肯为了六分半堂去死的，你们真正可用的人绝不是七万，而是七千，你不必夸大其辞。”

“至于第三，你自己看吧！”

苏梦枕一指窗外，只见暴雨中，一只如同黑铁铸就的军队正向这边缓缓包围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