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徽太累了。
累到曾经丰润的身体渐渐干涸,累到一闭眼就不想动弹。
司马衷、贾南风这一对好大哥好大嫂,将晋国折腾没了之后,司马徽用尽了全部的手段,使出了包括身体在内的全部本领,好不容易在吴国的基础又重建了一个晋国:东晋。
但这一切的美好,只有短短的一年不到的时间。
在汉军大势滔滔的统一步伐面前,晋军的抵抗就如螳臂挡车一样可笑。
柴桑、合肥、寿春,看似坚固无比的防线,如纸糊的一样被赵广一捅即破,而王戎、徐胤、王敦这些在司马徽面前夸夸其谈的名将、良将、少年将,就像小丑一样被调动的团团转,全无之前运筹帷幄的潇洒自如。
阁楼。
眺望建业城中,只听得汉军入城的阵阵呼喊,唯独不见晋军将士举着黑色白底的旗帜出现,司马骏、司马肜紧急征募的青壮后备士卒,许多未经一战就已逃散。
“曾祖,祖父,父亲,司马氏要亡族了啊!”司马徽俯下身子,嘶声大嚎起来,声音突然变得尖利刺耳。
等她直起腰来时,胸前已是一片血红,嘴角的血迹也未尝擦去,在忽明忽暗的火光映射下,其模样形如一个女鬼。
在司马徽的身后,司马睿小小的身子隐在柱子后面,瞪着惊恐的眼睛看着疯狂叫喊的司马徽。
只有七岁的他不明白,为什么一向亲近自己的徽姐姐会变得这么可怕,这么的疯狂,为什么府中大火烧起来,却要将他带到阁楼面。
这里逃无可逃,躲无可躲,就算是要扑火也没有水。
司马睿不知道,接下来他会遇到什么,他只能把期盼的目光投向司马徽。而此时,火焰中的余灰开始飘散进楼内,让司马睿呼吸困难起来。
“哗啦!”
“徽姐.......!”司马睿惊叫一声,一根被烧断的梁木砸落下来,将他压在了下面。
司马徽转身,看着挣扎无法脱身的司马睿,脸却露出解脱的神情:“晋王,晋王殿下,哈哈,是我害了你呀!”
“死吧,就死在这里,化为一把灰也好,省得小小年纪,活着还要背负那么多的债。”
“记住:下辈子,一定不要再姓司马。”司马徽厉声叫喊道。
她的声音伴着火烧的啪啪声,让人听起来毛骨悚然,在用力叫出这一声内心的呼喊后,司马徽纵身跃入火楼之中。
身丧火海。
当年,她的姑姑常山公主司马仪潜入长安行刺,最后关头,也是**而死。
现在,司马徽寻死的方法也是一样,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司马家女子非正常死亡的传统。
火势冲天!
烧着的不只是司马徽一个宅子,但凡强攻不利,汉军就直接采用了火攻之策,这是最简便也是死人最少的方法。
两个时辰后,司马徽、司马睿与整个府邸均化为灰烬,让人哭笑不得的是,孙瑾因吃醉了酒在房中呼呼大睡,于梦中被烧死于榻。
梦中死去。
孙瑾这死法也是特别,比他老子孙皓吊自杀要幸福一些。
在司马徽、司马睿死后不久,司马骏在紫金山的一处山洞里面被汉军搜索发现,这个在一年前带兵占领建业的晋国汝阴王,已经全然没有了趾高气扬的派头。
司马骏胸无大志,没有司马徽相助,他只是一条丧家之狗!是死是活已经不重要了。
在建业城被汉军攻占的过程中,司马家的几个幸存者不得已做着不同的选择。司马骏、司马徽、司马肜、司马睿三死一被俘。
司马家最后的根基也被拔起,建立东晋的四个司马家的关健人物,不管是甘心也是不甘心,都在统一的大局中退出历史的舞台。
三日后,战后的余烟渐渐散去。
赵广在众汉军将士的护卫下,从城外的栖霞山移驾进入已经清扫完毕的内城,这座后世扬名的古都,在短短的时间内,经历了吴、晋、汉三朝,可以说满目苍桑,遍地焦土。
汉军在十二月至元月间,在魏容、文鸯等大将的率领下,继续向江东的吴郡、会稽郡、豫章郡一带进军。
十二月二十七日,柴桑守将伍延率部归汉,另一员晋将吾彦兵败逃往鄱阳大湖之中,随后被湖中捕鱼的一渔民发现擒获。
吾彦这倒霉鬼在被抓住之后,立即跪地求饶,只可惜,他身边连一兵一卒都没有,这等无用又无眼力之人,赵广岂会留他。
一个敌将的首级,正好可以震慑他们犹在抵抗的顽固份子,这或许是吾彦能做的最后一点贡献。
等到元月旬的时候,汉军兵锋所到之处,守敌已是望风而降,除个别不开眼的土豪之外,江东一带识趣的家族纷纷归附。
汉国施政的国策很是透明,这些士族中有不少人长期来往于汉晋之间,他们都很清楚,相比盘剥日烈的吴、晋两国,汉国的政策相对宽容,重视商贸,丝绸等织物的交易也更加的容易,这是他们家族发展难得的机会。
让人哭笑不得的是,孙家的旁支,也就是孙坚兄弟孙静那一支,竟然也主动的托人到赵广跟前,表示自己愿意听从大汉朝堂的号令,只求能够让孙家延续下去。
孙静一支,与孙皓、孙瑾之间的关系,已经远的不能再远,按血缘来说,也是出了五服,赵广也不打算赶尽杀绝,把孙静这一支留下来,也正好可以堵一堵对孙吴有怀念人的嘴。
大业五年(公元284年),元月十九日。
晋国大都督王戎在徐胤投汉之后,带领最后的三千晋兵进入巢湖,本想着从水路遁回江东的他,没有想到这一次进湖就是永久。
其后不久,王戎接连得知王敦败亡、建业失陷,司马家的诸人或死或俘之后,绝望之中于巢湖中投水而死,余众在收敛好王戎的遗体后,向占领了合肥的杜预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