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莲吴雪蓉
在我和司南成婚的第十个年头,我接到了一个来电。
电话里说,顾南希死了。
我按下结束键的那一刻,心里百感交集,我也说不清那是什么情绪,不是痛苦,不是伤心,也不是惋惜,或许时过境迁的我只觉得那是一种遗憾吧。
像她那样的女孩子,不是死了,而是回到她原本的住所。
葬礼那天,天雾蒙蒙的,细细密密的雨丝落在每个人的脸上。每个人都打着一把黑绸伞,除了李澈。
来之前,听别人说。
因为李家有祖训,凡李家族人死后必入李家陵园。
顾南希因为不想迁入李家陵园而在离世三天前和李澈签下了离婚协议。
在这个破败的小墓园安葬,孤零零的一块墓碑在风雨中飘零。再也没有人会去保护她,呵护她。
李澈眼睛红肿,意气风发的样子早已让雨水泯灭。
他站在雨中,无视了我们所有人,但他不许任何人走近,直到后来所有人都走没了,他才开口。
他笑着对我说:“我的女孩终于解脱了,穿着她的白色连衣裙去找她的男孩了。”
那笑容不是解脱,而是颓废和绝望。
“我很恨我自己,为什么对她那么纵容,以至于在这世界上已经没有她半点存在的痕迹。如果有个孩子的话,即使长得不像她,我也愿意守着那个孩子啊,一想到那个孩子体内流动着她的血液,我就很开心啊!”
“我知道她不爱我,她只爱她的男孩。苏时,不是说爱情不分先来后到的吗?这么多年了,我一直以为我能融化她的。她在心脏病发作之前,就患有重度抑郁,我放下公司的事物,每天守着她,生怕她离开我,央求她,求她留下来。”
“可那天,她自己拔掉了氧气管。她说,已经够了,她要去找他了。我眼睁睁的看着她在我面前哈哈哈哈!”李澈笑了出来,笑的歇斯底里。
那天,我扔掉了伞。陪他在墓园待了一天,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是感动亦或者是可怜。
此后的二十年,我一直在每年的清明买一束花放到她墓前。
会和李澈相逢,便也是心照不宣的点点头。
这些年来,李澈没有再娶,并且明里暗里的帮助和顾南希有接触的人,我也很受照顾,事业一帆风顺。
在我七十一岁的时候,我再次接到电话。
是李澈的孙子打来的,他说李澈昨天走了,留下遗嘱。
第一条不是财产分割,而是希望我监督李氏子孙将他和顾南希合葬在一起。
下葬的那一天,李澈的子孙将一个白色的珍珠发卡交给我,说是患有阿兹海默症的李澈在死的时候还紧紧握在手里,他们不知道有什么缘故,但也不好随意处置。
我看了看那个发卡,陈旧的记忆在脑海中翻滚。
那个满是朝气的女孩子,也曾经别着一个珍珠发卡。
我拄着拐杖的手微微颤抖,看着墓碑上那个笑颜艳艳的女孩,满是褶子的脸老泪纵横。
“把发卡给你爷爷放进去骨灰盒吧,成全他吧。”
“可是,有指定要放的东西啊?!”
“放进去吧,没有什么是比这个让他更想要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