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她再睁眼时,安隽正守在她身边。
带着些许疑惑,苏承楹用微微沙哑的声音唤了他一声。
“安隽。”
“奴才在的。”
苏承楹有些恍惚,拿手在帷帐上晃了晃,纤纤玉手为素色的帷帐添了些黑影。
“我还活着啊。”
声音里,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与庆幸,有的只是遗憾。
“殿下洪福齐天,自是不会轻易没了性命。”
“你也会说客套话了啊。”
苏承楹抿抿唇想笑,却发现自己笑不出来。
突然,安隽跪在了她的面前。
“你”
“奴才无能!”安隽深深的一扣,头撞击地板的闷响连苏承楹都听到了“虽是及时救治,保您性命无虞。但此酒药性凶猛,一时三刻已深入五脏六腑无法根除。您的寿辰”
安隽眼神呆滞,配着乌青的下眼睑显得十分的颓唐。
不知道为什么,他想哭,想痛痛快快的大哭。
他救了无数人,收获了那么的赞誉,如果真的有因果轮回,他不要善报,他想把他积下的所有福气都给她,叫她这一生喜乐安平。
苏承楹闻此噩耗并未有多大的哀伤,只是道:“还有多久?”
“若是细心调养,也最多不过三十年。”
“挺好的,不用活到鹤发鸡皮惹人嫌。”
“殿下”
“没事的,”苏承楹微微用力,强撑着身子走到安隽面前将他扶起来“你已经尽力了。”
“怨只能怨天命不公,我自己福薄。”
安隽低着头,不敢对上苏承楹的眸子。
“是奴才没有本事。”
“安隽,姨娘她很为你骄傲的。”
安隽微愣,抬眸看向苏承楹,却被她眸子里的光华吸了进去。
不同于姨娘的逆来顺受,她眼里的平和,是释然,是看过一切风浪后安详。
“奴才会尽力医治殿下的,一定会要殿下长命百岁。”
“好。”
“还有一事”安隽神色黯淡“您若觉得好些便去看看虞妃娘娘吧。”
“她,怕是不行了。”
关门的声音挟带着微光一同被隔绝在房外。
苏承楹沉着眸子走了进去。
房间里寂静的只能听见她的脚步声和虞妃因为痛苦而滞重的呼吸声。
耳边交织着安隽临来时的话语和虞妃气促而又长短不一的喘息,苏承楹竟觉得有些发昏。
为什么会是虞娘娘?
那个见了她就会远远避开她的虞妃,怎么就舍身救了她。
在那样清醒的状态下,忍着剧痛将自己的血液与她的调换,还要承受毒发的痛苦被折磨致死。
不惜做到那个地步,就只为了就一个同自己没什么交集的她。
“来了。”虚弱的声音从乌黑的唇瓣溢出。
苏承楹猛然顿住脚步,嘴唇微张,细微的颤栗从手扩散到全身。
虞妃就那样静静的卧坐在床上,通身浮肿,裸露的皮肤皆成青黑色,青筋一根根好似扭曲在皮肤上的虫子,十分骇人。
“虞娘娘”苏承楹失了声。
虞妃擦了擦从鼻腔唇间留下的黑血,勉强招了招手:“好孩子过来。”
苏承楹好似失了魂魄,呆呆的走到虞妃床前。
直到触到虞妃温热的手,苏承楹混沌的眼神才有了些许神采。
“为为什么”苏承楹说完这句话,忍住喉头的哽咽,死死咬住唇。
“没有为什么,梨玦,护着你长大是我这辈子唯一的念想。”
苏承楹有些惊讶的看向她,虞妃怎么会知道她的小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