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门阿前一个防盗章阿树阿上晋江文学城姜晨那些话一说她总觉不安,思前想后又觉得纣王根本没有欺骗她的必要。
她看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于宫廷楼宇之中,良久沉默。还是带着黄氏赶回到封神台求证。
这封神台等候封神的人中是有玉虚碧游弟子的。
如今他们都是魂灵能力一般无二姜皇后等人逼问太狠,这些人烦不胜烦,只得将封神榜之事捡了两三点说了一说。
但他们其实也就只是知道上封神榜乃是应劫罢了。
耐不住这些个人足够多有不少人又生了个灵敏的头脑,还有不少被坑死的碧游宫人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玉虚宫,众人三拼两凑还真的将封神榜的底细猜得七七八八。
等候封神的魂魄们顿时心情沉重。
闻太师已是脸色铁青了,“枉老夫一生驰骋疆场为人叹曰心思缜密,却还天真信了吕尚之言,不成想却是被他哄骗了!”
“原以为是封个名头做闲散神仙没想这封神榜一物竟如此恶毒!它拘束魂灵日后我等可不是毫无条件服从持榜之人否则便要灰飞烟灭?!”
“凡人投胎尚且以魂魄为寄托今我等若是登了封神榜,虽听起来长生不死又何如散仙自在逍遥……”
微子梅伯比干等人也是一把老泪下来,“吾等乃成汤之臣,绝无侍奉二主之意……”哪怕是天庭的皇帝,也不可以,否则岂非是不忠不义之徒,何以能对得起先王临终托孤……
倒是玉虚宫弟子毫无所谓,对微子梅伯等人的言论嗤之以鼻,“尔等怎这般迂腐!商纣残暴无德,成汤该倒,此乃天意,天意难违……”
闻仲定睛一看,原来是武吉开口。矮个儿土行孙并邓婵玉站在他身边。他再一看,旁侧还有个邓九公,登时冷哼一声。
前头这小将他不太熟,但这邓九公……
他被那云中子那小人偷袭死后,大王让邓九公镇守金鸡岭,没成想这脓包竟径自投向西岐。这般投敌叛国,哪怕说是为了他女儿邓婵玉,也当真叫他不耻。大丈夫为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才是常道,何以能被儿女私情缚了报国之心!
邓九公颇为尴尬。但毕竟已是同上封神日后共事之人,他也不好同这位老太师闹得太僵了……
闻仲抚着胡子,轻蔑地斜了一眼土行孙邓婵玉,道,“昔日老夫于碧游宫修习道法,可是听说了,神道灭七情断六欲,天规时时刻刻拘着,你们这一对夫妇,哼……”
此话一出,封神台上众多夫妇同亡的心头顿时压上了一块巨石。
尤是龙吉公主,握着洪锦的手唰的就收紧了。
龙吉乃是西王母的女儿,身份贵重,此时乃是行天道之时,才屈尊被贬下凡相助西岐。可惜的是,在万仙阵中被打死应劫了……
她从前居于天界,自然知道天界的规矩。之前她未多加考量,今日一提,才不得不正视这个问题,若是成神,日后恐怕再不能与洪锦举案齐眉了……
洪锦也看出了她的异状,“公主?”
碧游宫从前也有和西王母打过交道的,自然也认识龙吉,此时看到她,云霄笑了一声,“哟……瞧本仙子这记性,龙吉公主在我这等俗人中混了这般久,本仙子都没认出来……”
是了,因为从前龙吉天生神体,看不起碧游后天成人,那时候对碧游宫的非人类可是挖苦了许久……云霄没有被她直白挖苦过,但偏生云霄是个护短的人,她对师弟师妹爱护尊重,对师父师兄等敬佩有加,龙吉这么折损碧游宫,她是亲去西王母那里怼过龙吉的。
龙吉怒斥,“云霄!”
云霄嗤笑,相当尖刻道,“那你这位从前天界的公主就讲一讲,天庭,是如何对待……夫妇?”
龙吉脸色涨的通红,呐呐不言。
土行孙慌了,拉着邓婵玉问龙吉,“公主,天庭当真断绝七情六欲?!”
龙吉僵了半天,还是点了点头。
云霄见此冷哼一声,拉着自家姐妹和哥哥赵公明,应了金灵圣母等师姑师伯所邀聚了一众碧游宫人商议对策去了。
此时两方对比就分外明显起来,金灵圣母望着自己身周碧游宫门下一大堆人,又看了看相较起来对面玉虚宫甚至加上西岐之人也那么小小的一撮,愤愤不平。
不过也好,这个时候,对面那些玉虚宫的连可以商议的同伴都没几个,就让他们干着急去吧……
封神台上乱成了一锅粥。
碧游宫人聚在一起,闻太师总结道,“我等绝不能这般坐以待毙!”他恭敬的朝金灵龟灵等人拜了拜,“师父师姑们,此事当由师父定夺。”
金灵圣母道,“平日你最为机敏,在我碧游众门生心有佩服,此事由你来做。”
闻仲也不推辞了,“谢师父。”
“姜尚无耻不择手段害我碧游门人,如今弄来封神榜,直道是封长生不死之神,却无言此榜拘束魂灵之事,诓骗我等,其心险恶!……”
封神台被砸了。黄飞虎邓九公等站在阐教一方的人势单力薄,想拦也拦不住。
事态越闹越大。
……
再说姜子牙这边。阐教当真可谓是,打了小子来个老子。
这一次姜子牙惨败的消息传到玉虚宫,元始天尊很是惊讶,东征伐纣之事事关重大,如今兵临朝歌,他也是掐指算了又算,封神榜上三百六十五路正神已基本归位,子牙伐纣之事再无波折,惨败?怎能,怎会……
正是因为封神榜之事已基本完成,对于通天跑到朝歌之事,鸿钧才没做反应。结果他这没反应,姜子牙还打不下来朝歌了,鸿钧也没了解,下意识就认为真的是通天出手了。暗道一声,“孽徒!”
与此同时,他心头不妙,立刻掐指算了一算,算得封神台被毁情景,登时再坐不住了,论起来,元始三人都与盘古有关,他收他们也就是念旧罢了,昊天玉皇才是他真真正正收的第一个门徒,如今昊天才上位掌管天庭,手下无人,不过是叫元始他们让让师弟,送他一些可供驱使之人,这三个竟这般吝啬,封个神罢了,数十年了还没成功。他一时怒极,二话不说架着七彩祥云就去朝歌了。
……
姜晨站在摘星楼上观望着,余升拿来一件鹤氅,披在他肩上,“大王,风大了,下楼吧……”
姜晨接过披好了,垂眸道,“多谢了。”
余生闻言,抹了抹眼角泪水,“不……不……这是奴才的本分……”
他陪了大王近三十年了,从他还未继位,到妖妃妲己入宫,从西岐叛乱,等到大王终于清醒,这些年,他见证了这个王者的半生浮沉了……
昔日王帝辛为先王座下第三子,艰难的在宫中生活,后来南征北战,落得一身伤疤。继任王位初时,他虽然喜爱美色,身上有一些小小的不足,但始终还算克己有礼英明神武,后来妲己入宫,他前二十年在战场上积累的暴虐之气似乎终于得了出口,任何违背他的人,都再没有好下场。
见他十年如此,余升也十分难受。
十年了,妲己进宫十年了……他以为再不可能从大王口中听到什么好话,以为他说的话,总是不是杀人胜似杀人的时候,大王却对他说谢谢……哪怕,他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奴才……
姜晨望着底下繁多的宫殿,语气平淡,“哭什么。”
余生忙擦了擦脸,“没有……奴才没哭……只是风大……”
姜晨偏头看了他一眼,什么话也没多说。
“嗯。”
明明原主身边这么多忠心之人,开局一手好牌,文有闻仲,武有黄飞虎,期间还有比干微子微子启微子衍,这般碾压西岐的装配,最后却将此局打的如此之烂……姜晨简直怀疑这个人是否是智商白洞……但就原主少时征战天下来看,此人又没有那般不堪,最起码是文武双全……
可是……
姜晨至今能清清楚楚想起来睁开眼听到一句“大王,姬发已经兵临城下”时的心情。
身体原主哪怕稍微少作死一点,他的日子也不会这般难过。什么炮烙孱盆下油锅,让姜晨洗白都如此困难……
若他没有什么记忆便好,偏偏姜晨清楚地知道后世原主名前那一连串咒他去死的形容词。
什么罔顾人伦什么残暴无德什么合该天谴,最该令人悲痛的是,姜晨现在是他。
大风呼呼的刮过摘星楼,楼中轻纱曼妙。
姜晨目光悠远而深沉,他望着那不远的城楼,又似乎没有在望,身周的气息渐渐冷寂下来。余升看着心头一阵犯寒。
昔日玄霄曾言,苍天弃吾,吾宁成魔。
真是好一个苍天弃吾,吾宁成魔!
姜晨不是上天所眷顾的宠儿,单就这说来长也长,说不长也不长的两世而言,他就不是。
大抵是因为姜晨那短短一世太过一帆风顺,将未来的运气都透支了。所以他才总这样结局凄惨。
但运气再坏又如何,哪怕被所有人,被天地遗忘又如何!天地不仁!
那就逆了这天,翻了这地!
他走了两步,泥泞溅在脚上。小虎几人哆嗦着,看他过来,显然也是有几分害怕的。
姜晨走到他们面前,如之前学堂放学时那般嘱咐了一句,“你们该回家了……”
他说完,转身。
小虎眨了眨眼睛,拉住他的衣袖,“先生……”
姜晨脚步一顿,“怎么?”
小虎道,“先生要去哪儿?”
去哪儿?
“……等走到那一步,就知道了。”他微微偏过头,“小虎,我杀人了。”
小虎却是露着虎牙笑了一下,“可是先生,是他们先要杀你。”若先生不反抗,那岂不是要死?
“我要走了。”
“小雅姐姐她……”
“交给你家风爷爷。”他手中出现了一片绿叶。
小虎收拾了心情,抱着他一下,“谢谢先生。先生,一路顺风。”
“回家吧。先生看着你们。”
小虎点了点头,招呼了几个孩子一步三回头。
姜晨手中微光一闪,他们回头的次数就渐渐少了,直到,再也没转头过来。
姜晨凝眸,望着他们在雨中蹦蹦跳跳远去的背影。
很多时候,忘记一些事情,活的更快乐。若是必须有人来纪念这段好的或坏的时间,那就他来。
炽烈的火焰横扫了这片土地。
所有鲜血沉尸化作飞灰,连其中的三魂七魄都未逃出。
这一瞬,太清门中的魂灯齐刷刷熄了一片。连代表掌门长老身份的那三盏,都没能逃过这命运。
想要得到什么,必须要先做出付出代价的准备。既然姜晨的命他们没有能力收走,那么就该要预料到他们的结局就是丧命于此。
他抬手掀了土地,将风雅安置好。
一个坟包竖起。
大雨倾盆。姜晨就那样站着,许久宁静,他转身。
风雅从其中出来,跟在他身后。
姜晨脚步一顿,没有回头,“还不速速去投胎?”
风雅摇了摇头,也不管他能否看见,“我想陪着你。”
姜晨垂了垂眸。“我说了,不必。”
他的身影一个恍惚,离开了。
风雅自然追不上他的脚步。
她望着那片天空,走了出去。
她不敢回头,看身后熟悉的小镇上那片血色。
许久许久,终于看到他的身影了,
他微微扭头看她,神色难辨,语气凉薄,“要跟着,就跟好了。”
……转瞬三年过去。
风雅时常回去看风云,直到小虎将忘记了风雅的风云照顾着离世,风雅同他终于见了一面。
所幸,她的爷爷没有怪她。“小雅儿,既你有此福缘,爷爷也算放心了。”
姜晨将鬼仙道法交给了她,如今也算是修炼有成。
“爷爷……”
“莫哭……不得日后爷爷投胎去,还需你照拂一二……乖孙女何必伤怀,这月有阴晴圆缺,你总该看开些。”
风雅是个全然不同于姜晨的人。
姜晨的心有多冷,她的心就有多热。
姜晨惜命,她也惜命。
但是姜晨珍惜自己的命,风雅珍惜所有人的命。
他们截然相反。
因为她从小,是一个扶危济世的医者。
山中的山花野兔,凡她所能,必然会救上一救。
若是姜晨,恐怕连个眼色都懒得施舍。
这个世界没有什么平和可言,弱肉强食,姜晨十分清楚这个准则。
越是善良,却越容易被啃的骨头渣都不剩。
但是,姜晨不介意力所能及之处护她一护,倘若能一直护着让她一直如此倒也无不可,但是往往,事实难以尽如人愿。
他低头望着胸膛上渗着血的伤口,面无表情。
有句话说的是好,靠山山倒,靠水水流。她需要成长。
人往往不能总是天真,在这个世界里,也许不要求她站在顶端俯视所有人,嚣张的将所有人踩在脚下。但是,保护自己的意识和能力,不能没有。
弱者,往往都是被限制被支配的存在。
风雅领着个虎头虎脑的孩子进来,笑眯眯道,“公子!”
他披好衣衫站了起来,声音里不辨喜怒,“又捡了什么回来?”
风雅瞪了瞪眼睛,“什么叫捡啊!救!是救来的!”她弯了弯眼睛,拍了拍他的头,“一个小老虎,是不是很可爱?”
姜晨终于将视线挪到那个孩子身上,简单打量了下,点了点头,“嗯。”
他得以留了下来。
这座庭院在这片湖边立了许久了。
其中亭台水榭,游鱼飞鸟,绿树红花,姜晨从来不会委屈自己。
起初只有姜晨两个人,后来风雅捡了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回来,这里倒是热闹起来了。
风雅给他起了个名字,就叫小虎。
她向来固执,姜晨又不能逼她什么,凡她所做,他都已懒得反对了。
转眼又是一年春去秋来。
水榭四周蓝色的纱缦飞舞,莲池上粉的白的荷花盛放,微风拂过,碧叶轻摇。
一张青石板的石桌上,雪白的宣纸旁是乌黑的浓墨。姜晨站在一旁,手中握着一枝笔。
旁侧的石凳上摆了一架湛亮如新的古琴,但它已经数日未响了。
连同风雅几日都没有回来了。
姜晨提着笔,桌面上绘了一双眼睛出来。他描了描,盯了一会,一拳砸上去,将那宣纸团做一团,扔在一边。
又画。
然后重复。
一枝笔折了两半。
姜晨哼了一声,甩手将其扔进莲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