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真的担忧他的,当然也会过来。
无论该不该来,想不想来的,都来的。
这倒是令人好笑。
此番毕竟只是少主归庄罢了,竟然比从前欧阳锋回来时来的人还要齐全。
他们齐齐站在门口候着,看到山路上一队人抬着白色帘幕的木架子上来,即使知道如今里面的人还在昏迷,还是象征性的拜了一拜,齐声道“恭迎少主回庄。”
为首站着个衣饰华美的妇人,她身繁复着白色银纹绫罗裙衫,头发齐齐挽起,纵然满眼泪光,也不掩清丽之色。她抬脚要迎上来,但眸光扫到身边不怀好意的人,脚步又收了回去,忍了担忧之情,吩咐道,“带少主回房!”
左侧灰袍头顶秃了一片看着已有六七十岁的老年男子身手利落地踏前两步,恰好挡住了那妇人。他的脸色青紫,显然是与毒相伴太久,毒入骨髓,致使肤色都有了变化。此时一笑,露出发黄的牙齿,“夫人何必心急。老朽也会些医药之术,听闻少主在路上昏迷了大半月,那些庸医毫无办法,不如就让老朽为少主看看。”
妇人哪里敢让此人接近欧阳克,若是他动了什么手脚,怕是克儿原本能醒来都醒不过来了。
她瞪大了眼睛,怒斥道,“傅绝,让开!”
她却也一时没有办法。傅绝将全身血肉都炼成毒了,寻常人根本不能接近他。
傅绝?
这一声传到姜晨耳朵里,名字从脑海中闪过。
白驼山庄底下五大主事之人,擅长使毒,为人么……热衷权势,手段是白驼山庄统一的狠辣果决。
他佝偻着背,枯瘦的指尖闪着些许紫蓝色的磷光,在这般时刻其实并不引人注意。
姜晨正对着他,闭着眼睛时,其他的感官似乎就更清晰了,敏锐的觉察到那一闪而逝的杀意。
正躺着一动不动的他唇角却弯了弯。
傅绝利落挑来白色帷幕,到伸出手时,却不自觉缓了一缓。
那妇人面上浮出了几分惊恐,抬脚就要冲过来,不计后果要推开傅绝。
但走了两步,诧异的瞪大了眼睛,“克儿!”
“嗯?”傅绝微愣,伸向他脖颈的手停滞住了,低头一看,干瘦而青筋毕露的的手腕脉门上搭了一只纤长的,一看便是贵公子才有的手,肤色对此就显得分外的鲜明。
果然是装的!
傅绝暗暗咬牙,低头看向面前躺着的人,果然见应该躺着生死不知的人此刻缓缓睁开了眼睛,还似乎对他笑了下,“大主事,久违了。”
正巧在白驼山庄门口睁开眼睛。
来迎接的不少人脸色都青了。
忠于欧阳锋的此时却惊喜了,“少主!”
傅绝扯出一抹笑,干巴巴道,“少……少主……不敢,不敢当。”
白风低了低头,几乎控制不住唇角的笑意。
她就说少主怎真的舍得装昏迷三日什么都不做,原来是在这里等着。这会某些主事心里怕都要堵死了。
傅绝眼睛微转,正想着如何作答。目光落在姜晨握着他的手上,一道灵光如电光闪过脑海,他几乎抑制不住心中的狂喜,才想起来他的身上,都是各类毙命的。心下暗喜,哈哈,这臭小子不知是不是昏迷的脑袋都糊涂了,竟然用手来握他的手腕!
姜晨弯了弯眼睛,“主事不必过谦。本少主昏睡了这般久了。刚到山庄就能醒来,可见白驼山庄人杰地灵。想必也是主事们日日夜夜殷切期盼我的回来,才能让本少主从鬼门关绕过一圈再转回来。”
中了他的毒,必定活不久了。思及此,傅绝干橘皮一般的脸上沟壑就深了些,那是因为他的笑灿烂了些,“少主过奖……少主过奖了……”
姜晨也笑,“主事们忠心可嘉。本少主记着了。”
傅绝侧身让开了路,做一副恭敬模样,“少主长久奔波,如今又刚醒来,老奴就不多扰了。”
姜晨点了点头,松开了把着他脉门的手,然后望着手顿了一瞬,才想起来似的,从手上拆下来一对薄如蝉翼的手套。这是从前欧阳锋给的欧阳克的,防毒。
傅绝面色一滞,黑着脸色问他,“少主这是何意!”
姜晨听他此问,显然有几分诧异,两指夹起那两只透明的手套在傅绝面前晃了晃,“奥,这好似是叔叔临走前送的。”他才反应过来一般,面上迅速挂了几分歉疚,“方才真是失礼,竟然带着它握了主事的手。”他顿了顿,“但是主事身上万毒汇集,大约是不介意本少主带着蚕丝手套吧?”
傅绝憋了口气,“……你!”许久还是没有说出话来。
姜晨缓缓笑了,似乎全然看不出他脸色铁青,“既然主事无事,本少主累了,就不多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