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时候,我还抬手指着屋门口。
师父拍拍我的手背,让我将手放下:“别指,这样不礼貌。他可是你的长辈,以后你见了他,要恭恭敬敬地叫一声乔三爷才行。”
我点点头,冲着门口的人叫了声:“乔三爷。”
被我这么一叫,乔三爷顿时笑了:“这是哪来的小不点?多大了?”
因为师父说我今年六周岁,所以我就回答:“六岁。”
可乔三爷却皱起了眉:“都这么大了,怎么看上起和三四岁的孩子没两样?”
这话是对我师父说的。
师父揉了揉我的头,慢声细语地回应着:“这孩子是落地童子命,长这么大,几乎没见过阳,你说,不见阳光的孩子,有几个长得好的,他没得上佝偻病就算大运了。”
“落地童子命?天底下还真有这样的命格!”乔三爷先是一阵惊奇,接着又侧了侧身子,让出门口:“光顾着说话了,快进来吧,外头怪冷的。”
师父领着我进门的时候,乔三爷又顺口问了句:“这是你新收的徒弟?”
听他这么一问,师父脸上顿时乐开了花:“得祖师爷庇佑,传承总算没断。”
与窄门相连的,是一条黑漆漆的隧道,连个灯都都没有,走得稍微深一些就见不到光了,我也只是由师父牵着,凭感觉抹黑朝前走。
这一路上,我总感觉身边好像有什么东西直盯着我看,心里头一阵一阵地发寒,只能紧紧握住师父的手,生怕自己被落下。
好在走了没多久,前方就突然亮了起来,就见三四米远的地方吊着一盏晃悠悠的灯,灯头正下方是一张四方形的桌子,还有三把椅子。
乔三爷招呼师父和我落座,而后又探长了脖子,也不知道朝谁喊了声:“沏最好的茶。”
我师父立即摆了摆手:“茶就不喝了,我办完事儿就走。”
乔三爷朝着黑暗中摆摆手,那意思好像是不用沏茶了,而后又问我师父:“这么着急?”
“今天来找你,就是想让你帮个忙,把我那个宅院,还有院子里的家当卖了。”
“怎么突然想起卖家当来了,你需要现钱,我借给你就是了。”
师父将手搭在我的肩上,笑着对乔三爷说:“家里那些东西,留着,反而对他没好处。所以我就琢磨着,干脆把我那些家业典当了,换成钱,捐几所学校。哎,老张他们不是在搞退沙还林么,要是还有剩下的,就捐给他们,权当是给我这徒弟攒功德了。”
乔三爷看了我一眼,又皱着眉头问我师父:“那些家业可是你用命换来的呀,舍得么?”
师父一脸的轻松:“不就是钱么,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有什么舍不得的。”
不知为什么,乔三爷突然急了:“你这几十年风雨来雨里去的,图的是什么,不就是图个安稳么?可你这才安稳下来几年啊,怎么又……”
说着说话,乔三爷的视线就落在了师父的左手上,而师父的那只手,恰恰就搭在我的肩上。
乔三爷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终是叹了口气:“行行行,我明白了,在你眼里,什么都比不上传承重要。说吧,你家里头那些东西,打算什么时候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