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感觉出来,他确实很高兴。
这时爷爷拎着两桶水回了屋,他一看到坐在桌子后面的人,当场打了个激灵,手里的水桶都差点掉落在地。
老汉则轻盈地站起身来,朝我爷爷抱了抱手:“盖先生。”
爷爷将水桶放在地上:“这么大的风沙障,杜师傅怎么进来的?”
我朝老汉眨眨眼:“原来你叫杜师傅啊。”
老汉脸上的笑容绽得更开了:“我叫杜康,师傅只是个称谓。”
我大约知道“称谓”这个词是什么意思,就像柴先生、杜爷,“先生”和“爷”就是称谓,这还是二叔告诉我的。
爷爷搓着手来到桌前,笑着问杜师傅:“大冬天的,杜师傅咋跑到冢山来了,老槐树得到明天四五月份才开花。”
杜师傅也用笑容回应着:“我这次来,可不是为了你们老盖家的槐花蜜。”
听他这么一说,爷爷顿时警惕起来:“那你为啥来啊?”
杜师傅脸上的表情丝毫没发生变化:“老柴让我来的。”
那一刻,爷爷的眼神变得很复杂,他身上的气息也变来变去的,我从来没见他这样过。
良久,爷爷才开口道:“等风沙过去以后,你再带娃娃走嘛,不过我可得跟你说,这娃娃可挑得很,上次苏爷来,都没能带他走。要是没缘分啊,强带他走,对他没啥好处。”
我明显地感觉到,爷爷好像不愿意让我跟着杜师傅走。
可上次苏爷来的时候,他明明又很想让我跟苏爷走来着。
杜师傅笑着点点头。
我看看爷爷,又看看杜师傅,爷爷还是一脸复杂的表情,杜师傅脸上一直带着笑,虽说我看不到杜师傅的眼,但我总觉得他比苏爷招人喜欢。
这时杜师傅轻轻拍一下我的肩膀:“把地瓜吃了,暖暖身子。等你吃完了瓜,风沙也就该停了。”
风沙停不停我不关心,可这会儿,我已经被烤地瓜上飘出来的香味儿诱得直吞口水,于是半句废话不多说,抓起地瓜就往嘴里塞。
爷爷默默地看我吃着地瓜,眉头时不时皱两下,杜师傅的脸也朝着我这边,他脸上的笑容还在。
杜师傅没骗我,我刚刚吃完瓜,外面的风霎时小了很多,先前因为风大,屋顶上的茅草不停地晃,一天到晚发出“沙沙”的声音,可是现在,那声音却不见了。
爷爷迅速冲到门前,将门拉开一道手掌宽的缝,我踮着脚朝门外看,视线穿过门缝,能看到院子外围的篱笆墙。
风沙障起的时候,整个冢山一片漆黑,开着门向外看,连门口的菜缸都看不清楚,现在我能看到篱笆墙,就说明风沙障已经息了。
爷爷慢慢地转过头来,用疑惑到极点的眼神望着杜师傅,杜师傅则没看他,只是蹲下身,用一块手帕帮我擦嘴。
“你咋知道,风沙障要停?”爷爷站在门口问杜师傅。
杜师傅只是笑着应一声:“瞎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