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松名个头不高,一米六稍多,人有些偏瘦,除了眼眸明亮、眼神犀利,和一般农民无二。
虽说他长相平平穿着打扮亦很土气,但我和胖子哪敢因为他的打扮轻慢了他。一路上他百般询问,我们两个老实作答,刚过晌午我们就见到了大路。
爬上陡坡,一辆破旧的白色长途车停在路边,一个大肚翩翩的汉子正蹲在前轮边抽烟。
他听到响动便朝我们张望,站起身朝我们走了过来:“哎呦我的亲哥,恁咋才回来嗫?”他伸出手一个一个拽我们上来,对柳松名道,“大哥,事儿办成了?这俩小子是……”他一米八的个头,一口东北口音。在和柳松名说话时他很尊重地躬下身,样子看起来很是好笑。
柳松名指了指我,又指了指胖子:“小五爷。他小伙伴。”
“嗯呐。”大个子东北人脸上挂笑,拱了拱手,“俺叫刘铁。别人都管俺叫大白活,有啥粗活累活的就跟俺说,俺这人没啥优点就是力气多。”8
“李晓。大哥你好。”我也拱了拱手,回礼道。
胖子学样抱拳,道:“刘铁大哥,俺叫曹正义,别人都叫俺胖子。”
“胖子?”刘铁拍了拍自己的大肚子,“啪啪”直响,上手又拍了拍曹正义的肚子,差点将胖子拍吐血,“你这不行,看俺。这几年跟着柳大哥走南闯北可没少吃啥稀罕玩意儿,啥野猪子、山鹞子、河豚、王八,就恁没见过的俺都能数出百八样。”
“白活,赶紧闭嘴,听你多说会儿我脑门都得炸喽。”柳松名拽住刘铁,“跟你说了多少回,少动手动脚地比划。小胖子,没事吧?”
胖子捂着肚子、弯着腰:“没事,就是差点吐了。”我和胖子都能感觉到这大个子是个性情中人,想要计较也没法,毕竟他并没有恶意。
“走,走,咱们上车。”柳松名招呼我和胖子上车,刘铁则拉开驾驶室门坐了上去。
一上车,胖子就被刘铁前面的仪表盘吸引住了。我扒着头看了看,原来这车的仪表盘底下被拆了个洞,露出了不少红色、黑色、绿色、白色的电线。
“这车是偷的?”胖子疑惑道。
“咋的?看出来啦。”刘铁咧嘴一笑,“别说这大铁皮罐子,就算洋轿车、摩托车俺也能怼上。”
“几分钟?摩托车,比如五羊摩托?”胖子道。
刘铁用手比划出一个一,笑道:“这还是搁平时,要是手顺也就几十秒的事。俺在机械厂上过班,这点事儿还不叫个事。”
“那你跟俺说说你这是咋弄的?”胖子坐在了发动机盖子上,与刘铁亲近在一起。
“这个啊……”刘铁也是自来熟,汽车发动,和胖子神侃到了一处。
我和柳松名坐在一起,问道:“柳哥,你们也要去山西?”
柳松名收敛了唐山口音,普通话道:“秦五爷当初吩咐过,让我护送你们到山西取东西。提起这事我还要问你,是去取什么?”
我将贴身藏着的银票取出,递给了柳松名:“这个。”取银票的时候我才注意到戴在脖间的玉佩,这玉佩在狗洞里就没了光亮。我原以为柳松名还将传国玉玺带在身上,此时也打消了想要一观的念头。
柳松名看罢银票内容又将它还给了我,点了点头:“我只知道陆枫琴有进入太行山的打算,便一路尾随在后。想不到在地下碰到了你。这陆枫琴算计太深,该有此报。想来这银票就是秦五爷临终所托,不知道小五爷有没有具体的书信一类的遗嘱?”
我略微有些吃惊,柳松名猜到的比陆枫琴更多。前后思量下,我决定还是不吐露这个秘密:“没有,只是按银票里写的,到了大同再做打算。”
“胡闹。鲁莽。”柳松名紧皱眉头,拉长了脸,“做事没有计划。大同在北京的西边,本属燕云十六州之中。你从太行山入境,横跨东西,离大同还有很远的距离。路远招灾,横生变故。”
我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民阀割据,山西铁路自成体系。眼下没有办法,只能到了山西再转乘火车前往了。”
柳松名的话使我诧异道:“啊?从河北没有直达车?”
“但凡天下大乱,必然有人割据四川,它东有太行山,西南两面皆是黄河,居高临下、易守难攻。刘渊、石勒、拓跋珪、李存勖都是先割据山西才夺取天下。民国晋系军阀阎锡山奉行独立、中立的既定方针,割据山西。他原搬日本、英国的窄轨铁路系统,方便使用日方向他提供的物资援助,这也导致了如今山西铁路特例,并不是几十年就容易解决的问题。”柳松名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