铛!铛!铛!
密不透风的夜幕下,一位提着红纸灯笼的更夫走在清平镇空荡荡的街道上,不时敲响铜锣。
“关门关窗,防偷防盗。”
二更了。
梨叶巷第十三户小院,站在屋檐下的齐庆疾,宛若一尊矗立于黑暗里的幽灵。
他伸出手臂,任由雨水落在掌心。
他的心,如这秋雨一般冰冷。
“齐庆疾,活着,活下去!”
走进正堂,齐庆疾打开包袱,将老妪人皮裁剪制作的风衣拿了出来。
“嗯?”摸着人皮风衣,齐庆疾眉头紧锁。
一直冰冷的人皮,此刻竟带着些许奇怪的余温,好似刚从身上脱下来一样。
“给我安分些,不然一把火将你烧了。”虽说不知这老妪人皮到底有没有自主意识,但齐庆疾还是厉声警告道。
齐庆疾没有让成衣铺掌柜裁掉老妪那张满是尸斑的脸,而是做成了连衣帽。
手指轻轻摩挲薄如纸张的人脸,不知是错觉还是真实发生了,齐庆疾总觉得老妪再用那双黑漆漆的眼眶盯着他。
穿上人皮,绑好腰带,带上人脸帽,齐庆疾来到窗台前,看着铜镜里的自己。
镜子中,齐庆疾有两张脸。
下面的脸,眼窝深陷,两颊凹塌,两颗漆黑瞳孔中,有着斑斑点点的细碎青灰。
上面的脸,煞白惨烈,尸斑一块又一块。
抓了一把老妪犹如霜雪般的白发,齐庆疾放在鼻尖轻轻一嗅。
他闻到一股浓重的腐朽气味,令人几欲作呕。
“看来回去后得好好洗一洗了。”齐庆疾脱下帽子,将左边衣袖里的黑色长钉和四颗棺材钉掏了出来。
当右手触及五颗滚烫灼热的钉子,齐庆疾刹那毛骨悚然!
怎么会!!!
这屋里……竟有诡异!!!
……
羊皮纸会骗齐庆疾,但黑色长钉与棺材钉不会。
不论碰见诡异还是鬼仆,冰冷的黑钉与棺材钉都会带着股奇怪温度。
鬼仆温度如温水,只有诡异,才会滚烫。
站在窗前的齐庆疾浑身肌肉紧紧绷着,胸腔里的心脏剧烈跳动,裸露在外的肌肤上遍布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冷静,思考!
九月二十三,二更末,赵石与江翎这对夫妻小院外,第一次响起不可名状之物的脚步声,持续了一个时辰。
次日拂晓时分,夫妻二人惊觉,原本他们没来得及关上的院门……竟紧闭着。
当时……它会不会就站在院里某处位置,冷冷盯着赵石与江翎!
九月二十四,还是二更末,第二次响起的脚步声,在正屋外。
赵石说,他听到屋门被推开,然后又关上的嘎吱声。
没错……它进入了正堂。
九月二十五,同样的二更末,第三次响起的脚步声,在里屋外。
赵石说,他看到里屋门帘被掀起,随即落下。
齐庆疾猛地扭头看向里屋。
此刻……它就站在赵石与江翎床前!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齐庆疾拉开正屋门走了出去。
拉开院门,一直走出梨叶巷,站在雨雾里被黑暗吞噬的齐庆疾,静心感受。
此刻,不论右手黑色长钉还是左手棺材钉,全部变得冰冷。
从酉时两刻钟(下午五点三十分)到现在二更天两刻钟,齐庆疾竟与诡异同处一室这么长时间。
太大意了!
……
沉思许久,齐庆疾咬咬牙,再次返回小院。
他屏气凝神,右手死死握着黑色长钉,进入正堂。
油灯弥散的橘黄光芒被厚厚门帘遮住,齐庆疾根本看不到里屋情况。
背靠朝向里屋的那面墙壁,齐庆疾耐心等待。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雨终于停了,整个世界没有一丁点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