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王光明是吧?那他是那个级别的领导?”
“哪个级别?”高个子困惑了。
“最高级别啊!”矮个子说。
喜子爷爷摇头说:“不是不是,我说的是比方说,股级、科级、处级、局级、部级,懂了吧?”
高个子和矮个子互相看了一眼,都笑了。
高个子笑道:“唉哟,老人家,你对这个行政级别问题还是蛮在行的啊哈哈。不过,我们可不管那个事。”
“多有打扰,我们走了,详细事项会上再说。”矮个子的拉着高个子,步子急急的往外走。看样子,他们还要去别的人家去说同样的话。
喜子奶奶确定那两个不速之客走远了,这才叹息说:“唉,拆迁,拆迁,这么大的事,若是我们的儿子在啊,怎会让我们两个老人来操心。”
喜子爷爷听她这么一说,就把手里的饭碗往桌上一丢,不高兴了:“又来了,又来了,你扯到哪去了嘛!”
爷爷顺势起身,在墙上取了一件外套,背着双手,出门去了。
金玲洗了碗,收拾好厨房,又洗了手,这才上了二楼,进了自己的屋子。
屋里,喜子正在学交警的模样,指挥着地上的几辆玩具汽车。他嘴里训道:“喂!说你呐!就是你,为什么闯红灯呀?罚你给我买糖吃!”
金玲看见这一幕,突然伤感心酸。她走到墙跟前,面朝一幅男子的遗像,感觉自己有太多的话要对他讲,但却讲不出来。心想:3年前,正是一辆闯红灯的汽车,夺走了丈夫年轻的性命。现在喜子总爱假扮交警,不准别人开车闯红灯。天哪,难道这是上天安排的一种补偿?
此时此刻,喜子爷爷正在东方艺校一间教室里参加拆迁动员会。里面坐满了拆迁户代表,他们不停地交头接耳,互相交流抗拆经验和各自的打算,还有各人的现有房屋情况、对补偿金额的期望值等等。
街道办干部已经“动员”过了,程序上轮到居委会主任作总结。主任原本以为他作完总结讲话之后,就可以散会了,哪知,他刚讲了句“今天的拆迁动员大会开得很好,大家统一了思想、提高了认识,大家散会以后”
这时,就听得喜子的爷爷带头起哄了:“只有干部训话,没有群众发言,这算哪门子事啊!”
于是,众人也跟着起哄
“是啊,房屋拆迁,多大的事啊,你们就这么代表全体拆迁户了?我呸!”
“我家房子是合法的私人财产,受法律保护,没有我的同意,看谁敢拆!”
“没有公平的政策,哪来顺利的拆迁!我们要公平!”
“我们拆迁户推选了王光明做代表,现在请王光明讲话!”
王光明在众人的掌声中站了起来,叫道:“大家别散!我们拆迁户自己接着开会!”
看样子,干部们是有所准备的,会场局面一乱,很快就有一些人从外面加入进来维持秩序,其中甚至还有几个身着警服的人。
几个干部低头讨论了几句,然后仍然由居委会主任讲话
“各位!同志们!不要乱!今天这里是由街道办和居委会组织召开的拆迁动员会,我是居委会主任,我现在宣布:会议到此结束,散会!大家解散,回家去,不要被人利用!”
他这一说,起哄的人更多,场上出现了官民对立的局势:拆迁户要干部们离开会场,干部们要拆迁户离开会场,吵声越来越大,双方各不相让。
渐渐地,搬迁户们纷纷占据了座位,把干部们排挤到了教室门口。但干部们依然没有放弃,还在做工作要拆迁户们离开。这样一来,场上形成了两边阵营的对峙僵持局面,谁也无法说服谁离开。
居委会主任还想再争取一次,就大声说道:“同志们,请听我说!我们居委会对大家的利益要求非常清楚,我们有两个同志跟你们一样也是拆迁户。搬迁补偿标准和奖励方案,都已经充分考虑到了你们的经济利益,是公平和公开的统一政策。希望大家不要被某些谣言所迷惑,成为阻挡旧城改造工作的钉子户。同时,刚才街道办主任已经代表各级政府,向那些极少数的钉子户表明了原则态度:政府绝不会向钉子户让步妥协,绝不会修改已经公布的补偿标准,绝不会推迟项目开工的预定时间。所以”
“哦!哦!哦!哦!哦!哦!”拆迁户大声起哄,发出节奏一致的喊声,并且击掌跺脚。
由于拆迁户在人数上居多,干部们眼看就要被拆迁户们推出了会场。但干部这一方,并非全都是职业干部,这其中也有一些不怕事的,与拆迁户发生了肢体冲突。这场面,教室里的桌椅就成了替罪羊,被砸得七倒歪,窗户玻璃也未能幸免。
干部们见会场已经无法开会了,这便快速离开。
这夜,金玲带着喜子早早地睡了,也不知喜子的爷爷是什么时候回家的。
大约前半夜10点多钟左右,她隐约听见家门口有几个人在骂骂咧咧,甚至听见有人说“就是带头起哄的那位”。随即就听得“呯!呯!”两声巨响,一楼的玻璃窗被飞来石块打中,吓得一家老少把头埋进被子里,都假装没听见。
只有喜子的爷爷,心里知道那是谁干的缺德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