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苏贤露出不耐烦的神色时,他懒散的身躯轻轻一颤,心头一震,眼底飘起一抹疑云,目露惑色地凝望着依旧在滔滔不绝的竺怜。
竺怜神情自若,笑容温润如玉,没有一点异常。
可在方才,苏贤的神念里分明响起了一道声音,n是来自于身前这位女子:“公子,你在听吗?”
神经病?
这是苏贤脑海里第一个升腾起的想法。
你嘴说得绵绵不绝还不够,还要来精神的骚扰?
双重奏?
太秀了吧!
出于礼貌,苏贤还是幽幽用神念回了句:“小妹,你到底想干嘛?我只是来借个聚气阵啊!你不想借不妨直说,何必如此折磨于我?”
闻言,竺怜的面容仍然没有一丝波动,她空谷幽兰般的声音还在外界飘荡,然而神念传音的却是另一番话语:“公子勿怪。并非是小女子想要啰嗦,你且看四壁之的监视水晶,我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监视着,实在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苏贤一惊,余光不着痕迹地瞥了瞥这千妖阁第三次的监视水晶,心底泛着嘀咕,暗叹这简直是无死角的监视,本来苏贤只是单纯觉得这是为看守宝物所设,压根儿没放在心,毕竟星火拍卖行、万兽门等势力都是这般,所以他也早司空见惯了。
他哪知道这是用来监视眼前这女子的。
想必竺怜是怕当面说出话被那监视水晶后面的人捕捉到,所以才故意用讲故事的方式拖延时间,方便用神念与苏贤交谈吧!
于是,苏贤也逢场作戏,故作烦躁的模样,神念却回道:“所以你想干嘛?”
“公子稍安勿躁。倘若竺怜没有父亲留下的真识之瞳,还真无法看破公子的伪装。差点要与公子错过了。”
苏贤神色不改,知道自己的无相被识破也没太过震惊,只是心里在想,你在说些什么玩意儿?
什么真识之瞳?
什么错过不错过的?
你对我意欲何为?
竺怜显然没想到苏贤有这么丰富的心理活动,继续道:“公子年纪尚浅便拥有浩瀚如海的四阶神念,强度远超小女子,这般天资让小女子实属震惊。我原以为自己的四阶神念已有自傲的资本,不想碰到公子这等难以望之项背的存在,不知人外有人,当真是坐井观天了。”
这会儿,苏贤外表神色不变,实则心里已肃穆起来,这女的居然能看到自己的四阶神念,那的确是有点把式。
“你不知道随意窥探他人神念是大陆禁忌么?”苏贤冷声回道。
竺怜面色一白,她竟真的有点紧张了,手心沁出冷汗,但为了不露破绽,还是在故作镇定,但这些细节全被苏贤看在眼里,着实让他有点无语。
原以为竺怜是伪装情绪的高手,现在竟然被自己一句话吓到了。
这
这女的还真是清新脱俗啊!
“抱歉。我二十一年都被困于竺霖岛,从未涉足外界半步,孤陋寡闻,对外面的世界只有道听途说,所以并不知此为禁忌。实在抱歉。”
竺怜好不容易在苏贤身看到了逃出生天的希望,不料自己无意间的逾越之举引来了此人的怒火,她真的是颇为自责急切,神念里频频道歉。
苏贤并没有真的恼怒,被窥视了是他技不如人,换作以往应当是忍气吞声,只是刚刚他为了试探竺怜的态度才作佯怒,鬼知道竺怜顿时像一只受惊的小白兔般,而且苏贤在竺怜的话里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心底的兴致被勾起,随即语气一软,道:“算了,你继续说。”
“虽然无法与人对,但据小女子猜测,公子的这番修为和资质在外头也是顶尖的存在,绝对是小女子平生所见最惊才艳艳之人。在真识之瞳的鉴照下,小女子知晓公子是可以信赖依托之人,所以小女子有一恳求。望公子一定要答应。”
“你先说。”苏贤揉了揉太阳穴。
“既然您都不远万里降临竺霖岛,想必梦寐兽近日要回归的消息不是空穴来风。竺怜只有一个要求,请公子带我逃离竺霖岛。作为回报,小女子不但会双手奉四阶聚气阵,还会尽我所能帮助公子找到梦寐兽。那只全大陆妖修都梦寐以求的宝兽,十之一,举世罕见的,梦寐兽!”
明明是没有一点感情波动的神念传音,但在竺怜传音的间断和停顿,苏贤听出了她的铿锵和坚定。
倏然间,苏贤眼底微凝,像是一汪墨潭,此刻他全身的力量都被竺怜的一句话给调起,如江河奔腾,汹涌澎湃,可他使劲压抑着,半信半疑道:“何出此言?”
竺怜知道,苏贤问的是她何德何能,居然敢大放厥词说找到踪迹似踏雪无痕的梦寐兽。
“五年前,我见过它。亲眼看见。”
轰!
一句话,直接引爆了苏贤的所有思绪,使他面色突变,瞳仁猛缩,犹若黑洞深渊。
接下来,竺怜的话将苏贤拖入了她的回忆,她五年如梦魇般、战战兢兢、凌迟内心、行尸走肉般的回忆。
“我宁可没有五年前的那惊鸿一瞥。只因那一瞥,毁了我原本恬静祥和的生活,让我陷入了五年如履薄冰、不寒而栗的炼狱。”
“五年前,我十六岁,那时的我正值碧玉年华,双目无损,双亲俱在,正是踏入n之途的最佳年纪。
自我的父辈开始,整个竺家几乎都改走神修之路,但每个竺家子弟在十六岁照例还会进行觉醒,看看能否唤醒第一妖宫,当是埋下一颗种子,若神修之路走不通,好歹还有妖之一道可以走走。
遗憾的是,我没有一点儿妖修天赋。
那时的我虽贵为竺家嫡系,可惜我身体羸弱,弱不禁风的身子骨无法吸纳一丝一毫的妖气,所有妖气都被我的身体排斥,似水火不容。
因此,我连第一妖宫都凝聚不起,注定这一生走不了妖之一道。
于是,我只能走神修之路,而且是要一路走到黑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