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试榜单在此稍后将张贴出来。本次县试与以往有所不同,榜上之人稍后须去衙门领取县试考书,考书要仔细保存待日后报名府试时还需出具。榜上之人皆记录在案若有文书遗失者可至县衙县丞处补办五钱银子一张。”
县令稍一停顿后,才又继续说道:“此次县试因答题纸不同于以往的缘故有些学子抱憾而归,实属遗憾。不过因燕国上下都是用的一样的答题纸因此也就不存在不公之说。
又有礼部令下:凡榜上之人考卷需在考场外以公示栏张贴三日以供天下学子共同评判学习。因此今日这榜上之人的考卷也将全被张贴出来以供诸位学子观赏学习。”
话说完,县令一挥手大门内就有衙役抬出三张一丈高两丈宽的似屏风一样的高大公示栏,稳稳地立在县衙前的大街上。
其中一个公示栏上张贴着县试上榜之人,另外两个上则是粘贴着所有上榜之人的三场考卷。
在大多数考生还在因这一次县试的诸多不同而惊讶时,黎池已经走到了张贴榜单的公示栏前寻找自己的名字。
高居榜首的位置写着:黎池浯阳县黎水村帖经壹佰墨义壹佰策问壹佰。
这样的计分方法黎池自然看得懂,只是这样的方法会在这个时代出现吗?
标有题号和密封栏的答题纸,开榜后在外张贴三日的公示方法,甚至是百分计分法,这些事情出现在这个时代,总觉得有些许不协调。
看到榜单上有自己的名字后,黎池又转去看张贴考卷的公示栏。
果然,张贴在第一位的就是他的三场考卷,卷面上他的台阁体写得秀润华美、正雅圆融,很容易就和张贴在后面的考卷区分开来。
考卷用朱笔批改,他的帖经和墨义一题未错,竟连策问这种没有量化的扣分标准的考卷,竟也得了满分。
是了,这个时候的考官想打满分就打满分,远没有他前世那个时代的考官那样谨慎,即使写得很好也会象征性地扣一两分,不会轻易给满分。
黎池县试三场满分、得了县试案首,他心里是很高兴的。可这高兴中,又掺杂了疑惑不安。
这一场县试出现的不协调感,究竟是这个时代自然而然发生的科举变革,还是人为促进的改变?若是自然发生的变革,那很好若是人为促进,这人是谁?现在在哪?是否也与他一样?
他现在要怎么做?能够影响一国政令的人,必然不是什么无权无势的无名小卒,他作为一个无名小卒,除了暂时隐匿、谨慎行事,还能有其他什么办法吗?
至少要等他考进京城取得功名,再慢慢探出那人是谁,等那人在明他在暗时,再考虑如何应对。
“小池子!你是案首啊!县试案首啊!”在黎池盯着自己的考卷出神时,黎江终于在周围人的指点下看明白了榜单。
黎池被大堂哥的惊喜声唤回了神,“是啊,没想到竟能考中案首,我自己也很惊讶呢。”
“小池子,爹一直知道你既聪明又勤奋,能考中案首也是理所当然的!你看这试卷,明明白白地张贴着呢,你就是一个没错,其他人都错了一两处的,越张贴在往后面的、错得越多,而最后一名错的最多。”
在黎棋和黎江兴奋得几乎要手舞足蹈时,一道声音插了进来。
“真是不好意思,我就是这告示栏上错得最多那个孙山。”
三人纷纷看向出声之人:二十多岁的年纪,脸上的表情复杂难言。
背后道人长短还被听见了,黎棋一张老脸都觉得有些尴尬。不过在看清楚出声之人后,就越看越感觉疑惑,“这小兄弟看着有些眼熟。”
“是啊,感觉是有些眼熟。”黎江也觉得像是还在哪里见过这人一样。
黎池的记性一向不错,更何况这位兄台考试时还坐在他正对面的号房,“这位兄台在第一天考试的早上,排队刚好排在我后面。在下是……”
还未等黎池将姓名报上,那位兄台就抢道:“黎池嘛!县试案首。果然真是你若考不中、在场诸位都不能考中啊……”
黎池一时也拿不准这位兄台究竟是个什么态度,“在下黎池,幸会幸会。”
“在下张瑱,幸会幸会。”张瑱是城郊张地主家的儿子,家中有五百亩良田、可说家境富裕,他本人又从小就聪明伶俐、可说天纵之才,却没曾想在县试时竟做了一次孙山!
两人都没有心情继续攀谈下去,于是就此不了了之。
黎棋和黎江等在外面,黎池独自一人进衙门去领考书。进门后即可见的阔大前院中,正有几个人在领文书,稍等一会儿后就轮到了他。
黎池姿态恭敬地上前,伸出双手从县令手中接过考书或者说成绩单,顺势揖了一礼,“拜谢县令大人。”
县令刘程扶起面前的学子,“黎池,本县观你端方有礼,学识也已小有所成,如无意外来日成就必不在这小小一县。可要想进士及第,却也不是轻易就能的,你万不可骄傲自满,还是要多多精读圣贤书。”
黎池从不骄傲自满,刘县令说的这些话并无多大用,可他的这份谆谆教导的心意却是弥足珍贵的,“是,黎池谨记县令大人教诲,日后必将谦虚且勤勉地研读圣贤之书。”
“甚好,下去吧。”
黎池依言退下。
出衙门时,外面看榜的学子也已经经过了一番喜悲,走的已经走了,留下的学子中有考中的也有没考中,留下来无非是与人攀谈、结识几个同道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