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天灵城一别，莫雪灵已经有五年没见过二哥，刚刚经过的时候她也只是轻轻扫了一眼，并没有第一时间就把他认出来。

和五年前相比，莫玄霆几乎是换了个人。他的身材越发高大挺拔，肤色也从白皙变得黝黑。原本俊美的面容变得硬朗，又被一条伤疤硬生生破坏掉，完全没有了当年的柔和。

只有那双和莫雪灵颇为相似的杏眼，还能依稀看出当年的影子。可刚刚这双眼睛里盛满的也不是往常的温柔笑意，而是令人胆寒的狠戾和疯狂。

他看着还在给他包扎伤口的莫雪灵，看她无声无息的哭泣，觉得既心疼又自责。而莫雪灵也终于处理好了他腰腹处巨大的伤口，转身想看看他背后的伤势。

莫玄霆有些挣扎：“墨儿我已经没事了，你陪二哥好好说说话好吗吗？”

莫雪灵仍是不言不语，径直转到了他身后。可一转过来，看到的景象却让她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冻住了。莫玄霆宽阔的脊背上，布满了烧伤后留下的瘢痕，和大大小小的新旧伤疤。真个后背上没有一处平整，哪怕实在疤痕之上，还有很多刚隔开的伤口，正向外翻着血肉，还在咕咕冒着鲜血。

看到这样的场景，莫雪灵再也忍不住。从默默流泪变成小声啜泣，然后就不管不顾嚎啕大哭起来。她二哥到底是遇到了什么事情，怎么能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听到她突然大哭，莫玄霆就什么也顾不上了。他跌跌撞撞地把妹妹搂在怀里，像小时候那样轻抚她的后背：“墨儿乖，不哭了，都是二哥的错，墨儿想怎么罚二哥都行，千万别把自己哭坏了。”

莫雪灵完全听不进去，甚至气的想把他推开，可想起他如今的状况又不敢使劲，生怕再让他伤上加伤。

她仍旧气得要命，一边哭一边嚷：“谁还专门来叮嘱我，说有事不能自己扛，要找你分担。你呢！你明明知道我就在五行谷，却根本不来找我，你是不是不想要我这个妹妹了？”

她本来看到莫玄霆被人追杀就已经满肚子怨气，没想到他还搞了自己一身的伤。那些伤痕大大小小新的旧的都有，肯定不是这一时半会儿形成的。她都完全无法想象，那么大片的烧伤，当时得滕成什么样子。

莫玄霆紧紧抱着妹妹，却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他只能低低地继续认错：“对不起……”

莫雪灵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就算是你觉得我没用帮不到你，去找青阳丹阳总可以吧。你们明明都在东域，哪怕他们没有那么得到赏识，总也能和你分担一二。你到底是在逞什么英雄，还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莫玄霆被自家妹妹劈头盖脸的训斥，却只是低着头一句都不反驳，浑身的拳头握得嘎吱作响，浑身的肌肉也微微抖动，好像在压制自己的感情。他依旧还是那句话：“对不起……”…

莫雪灵还满脸都挂着泪，可看到他这样的表现也觉得有些不对。她抬起头看向二哥的眼睛：“怎么了，和青阳丹阳吵架了？要是他们敢因为拌两句嘴就不管你，那我肯定要替你去揍他们一顿。”

莫玄霆垂着眼睛不敢看回来，努力压抑心中的悲愤：“对不起……”

今天相遇，二哥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对不起。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这个样子，莫雪灵有种非常不好的感觉：“你别只说对不起，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不是在天凤宗吗，为什么会跑到南域来？青阳和丹阳呢？他们最后到底是拜进了哪一个宗门？”

她看着二哥痛苦的表情，也顾不上再和他生气。他抱轻轻回抱住莫玄霆，在他耳边小声安慰：“二哥你别担心，我现在很厉害了一定能帮到你的。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你都还有我。”

听着妹妹软软的安慰，莫玄霆突然溃不成军。他苦苦坚持了五年，遇见再可怕的境地都不肯掉一滴眼泪，他实在没有精力也没有资格去难过。可终于看到自己的亲人他压抑了五年的痛苦也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他抱着莫雪灵终于哭了出来：“对不起，是我不好，我把青阳和丹阳给弄丢了……”

自小到大，莫雪灵还从未见莫玄霆哭过，看到他痛苦绝望的样子也难受的不行。可她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丢了？丢到那儿了，是你们在半路走散了吗？”

她有些想不明白，莫玄霆和青阳丹阳是作为东域的苗子，被送到天衍大陆的。按说他们一下船就应该直接接受测试分派宗门，就算被分到不同的地方也该彼此知晓，怎么还会走散了呢？

“是无波海。”莫玄霆声音里带着彻骨的恨意：“我们被人所害，在青龙舟穿过无波海的时候，青阳和丹阳被人从青龙舟上推了下去。”

他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带着微微的颤抖，满眼是痛苦和自责。哪怕已经过去五年，那样锥心的一幕依旧无比清晰。

他记得两个弟弟被推下去时候的挣扎，记得他们脸上的慌张和害怕记得自己撕心裂肺的拼命求救，却听不到半分声响他记得仇人得意的表情，和无声的大笑的嘴脸。每一个动作都像是刻在了他灵魂上，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不断在他脑海中回放。

听到这样的答案，莫雪灵也慌了起来：“无波海……怎么可能，你们都是东域的苗子，怎么可能会……不过就是走散了，也许等他们……”

她努力想让自己不往最糟糕的地方去想，也努力让自己相信他们只是暂时走散，以后总还能相逢。可她又十分清楚的知道，无波海平静的海面之下，充满了暗涌和时空裂缝，哪怕化神修士进入也是十死无生。

她默默闭了闭眼，不想相信这样现实：“二哥别开玩笑了，青阳和丹阳又不是小孩子不知轻重，怎么可能无缘无故掉进无波海。”

莫玄霆死死攥着拳头：“都是我的错，若不是我错信奸人，也不会害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