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在妃朝见那天发生的事情,祁泽就有很多疑问。知道北朔皇室有秘密,这其中的一切都太过于奇怪,让人摸不着头脑。
在兵部,祁泽依旧忙忙碌碌,正仔细看着书案上的公文时,就听到小吏汇报道“大人,宁将军来找你了。”
阙牧?祁泽抬起头,回应道“让宁将军进来吧。”
“是。”
小吏退下后,阙牧就踏足而进。
对于这位曾经在南楚身世显赫的镇国公,祁泽起身行礼道“镇国公老将军。”
阙牧淡然一笑,回礼道“客气了,祁侍郎。”
祁泽请阙牧落座后,问道“将军找下官有何事?”
听到如此客气的话语,阙牧笑着摆摆手,说道“祁侍郎不必如此客气,你如今是秦王妃,应是在下对你客气。”
阙牧这般表态,祁泽就知道她所猜测的不错。在妃朝见那天,阙牧的确是专门来与她见面的,好确认一下她的秦王妃身份,顺道来与她坦白身份。
似是思虑许久,阙牧终于开口道“你应该已经明白了大致情况,也对宁家有所了解。”见祁泽点头,他接着道“我叫宁牧,是宁家未没落前的嫡子,已逝去的孝和皇后的亲弟弟,也是朝阳的亲生父亲。”
这位向来精神焕发的中年男子显得有些颓废,神情黯淡沮丧。
见到这样的宁牧,祁泽不禁问道“那宁家当初到底是怎么没落的?孝和皇后怎么会突然死去?十几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宁牧抬起那欲言又止的灰暗双眸,最终说道“这些你还是等夜阑告诉你吧,由夜阑来告诉你,会更好一些。”
祁泽凝下双眸,点了点头。
在当天晚上,祁泽坐在房间中,等着那个人的归来。看到阙煜推门而入,祁泽就出口说道“我之前调查过北朔皇室之中的事情,知道北朔皇室其实曾经有过一名太子。这位太子在刚出生后就被封为了北朔太子,可谓是风光无限,盛极一时。但在这位太子五岁生辰那天,就莫名其妙地失踪了,之后再也没有找回来过。在十几年后的北朔皇室,就又有了秦王殿下的回归。”
闻言,阙煜身影一顿,接着便坦然道“你调查到了啊。”然后,就坐在了祁泽的对面认真道“其实这件事我应该早就告诉你的,我的确是北朔的那位太子,孝和皇后的亲生儿子。”男子眼神飘远,似在回忆往事,“关于我当年到底为何要逃往南楚,这还要从北朔上一次的夺嫡之战说起。”
北朔的老一辈人恐怕永远都不会忘记,在几十年前的那次夺嫡之战中,北朔到底在经历怎样的腥风血雨和残酷杀戮。
北朔先皇拥有着许多优秀出色的皇子,但其中最惹眼的莫过于就是北朔先皇的嫡子阙广。相貌邪魅风流,举世无双,可谓是完美遗传到了北朔皇室所有的优良基因,是真正的天之骄子。举止高贵,行事凌厉,其拥有的铁血手腕让众朝臣相信他一定就是未来的皇帝,能掌管住地域辽阔的北朔大国。
嫡子阙广不仅仅拥有着完美相貌和出众才华,更是娶到了当时宁家的嫡长女宁琬。
世人皆知宁家的嫡长女容貌绝色,明艳动人,身着一袭正红色皇后宫装更是雍容华贵,如乱世之中盛开的血色牡丹,国色天香,令整片天地都黯然失色。
因阙广本身实力强劲,再加之所向披靡的宁家军的辅助,夺得皇位就似乎变得自然而然。北朔皇子各个脾性强硬,雷厉风行,见大势已去,局势稳固,竟还不死心地挑起战乱,举兵攻进皇宫深处。
幸好已坐上皇位的阙广坐怀不乱,带领着所有剩余的军队拼死抵抗,经过几天几夜的拼杀,最终以阙广守住了已获得的江山,所有北朔皇子全都惨烈牺牲,无一人生还的结局落幕。
听说参与过这场战争的人最终都闻不得那一点浓烈的血腥味,见不得一点碎尸残骸。纷纷身心受到重创,几欲解甲归田。
偏偏祸不单行,北朔京城的中央权力受到前所未有的重创,几乎要随时坍塌。这时,北朔地方上曾经被北朔皇室的先祖收服的一众北方小国趁机造反,领兵就要攻进千疮百孔的瀛京城。
作为帝王的阙广不能坐视不管,任由几代先祖稳定下来的北朔政权被这样压垮。所以,带领着尚且身心疲惫的军队就要平复内乱。帝王离开了他的根基京城,一众居心叵测的北朔世家就想要伺机窜动,篡位谋反。
北朔已经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前所未有的大灾难从而降临在了所有北朔老百姓的头上。
烧杀抢掠,王法如同一张废纸,人们似乎回到了曾经最为野蛮的原始时代,权利与蛮力代表了一切。
就在这时,当今帝王的妻子孝和皇后站了出来,用她出色的朝政管控能力一下子镇压得那些图谋不轨的世家纷纷跪趴在地上,不敢反抗。
但众百姓心中仍在担忧,不因其他,而是孝和皇后此时怀孕了,腹中的孩儿正是北朔的第一位嫡子。因为怀孕,孝和皇后时常精神不济,已被镇压下的世家隐隐有卷土重来的趋势。
帝王在外平复内乱,那这京城内的一切就只能全靠这已有身孕的女子一人承担。
“建安侯,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趁圣上不在,意图谋反篡位,难道是本宫给你的教训不够多吗?”一个充满着丝丝冷意的女子声音传入众人耳中。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身着一袭雍容正红色宫装的女子缓缓而来,女子长相艳丽,一双勾人心魂的桃花眼却是盈满了众人不敢违抗的威严。
女子一手捂住其中已有小生命的腹部,另一只手轻放在贴身宫女的双臂上,迈出的每一个步子都带着层层逼近的威压。
女子的每一次逼近都让趴在地上遍体鳞伤的中年男子不禁身子往后缩,“宁琬,你别得意。这所有北朔世家啊,都在等着你一死,我们就哄然而上。这北朔政权迟早都会是我们的,到时候,你和你那肚子里的贱种都去死吧。”
中年男子恶狠狠地叫骂着,满是伤痕的脸瞬时变得极其狰狞。但女子面色未变,冰冷的眼睛中划过一丝嘲讽,朱唇弯起同样带着冷意的微笑,“真不知道你是真傻还是假蠢,落到了本宫手里,竟还在这里大放厥词。建安侯,你果然是嫌你命长了。本宫能抓到你,自然也能杀了你。如果是个聪明人,就知道适当收敛,好好想想怎么才能保住自己的这条命。而你,也只会害了你自己。”
“哼,即使被你抓到了又如何?在你来不及杀我之前,本侯爷早就会被人给救走。本侯爷身后是一整个世家,你身后又有什么?所有皇家人都死绝了,你的丈夫如今在边关,只留下了瀛京城这个烂摊子和你腹中的那个累赘。你
现在早已穷途末路,狂妄什么?”
宁琬闻言,眸中冷意加深,“本宫身后的确什么都没有,但只凭着本宫一人,想要灭掉你身后的世家绰绰有余。你不是在等着你的世家来救你吗?本宫可以告诉你,你的世家早就没了,是本宫派宁家军一举歼灭的。所以说,现在的你也是一个孤家寡人。”
建安侯眼睛睁大,其中迸发出恨意,咬牙骂道“毒妇,你还真是个心狠手辣的毒妇。怀着身孕也不安生,偏要强出头做这众矢之的。你以后的下场也定会很惨烈,遭人背叛,曝尸荒野,我诅咒你”
只见女子轻轻一抬手,男子身旁的暗卫立刻痛下杀手,让男子骂出口的话语也戛然而止。
轻瞥一眼地上的尸体,女子淡淡说道“这些骂人的话,你还是到地下与阎王爷说去吧。”话后,就转身离去了。
在一座尚且整洁的宫殿中,一名长相妩媚的风韵美人正抱着怀中的小男孩儿,朝着紧闭的殿门大骂道“宁琬,你凭什么关本宫禁闭,本宫是冯家的嫡女,是圣上亲封的贵妃。你如此待我,就不怕圣上回来后责怪于你吗?”
殿门吱呀一声开了,从门外缓步走来一名身穿正红色宫装的女子,并睨了一会儿地上正吆喝的女子,就轻抬起手,示意仆从们把那个小男孩儿给带走。
地上的美人见此,便要阻拦,“贤儿,等等,贤儿是圣上的第一个孩子,若是有半点差池,你们就等着掉脑袋吧。”
看人已经被带下去了,宁琬就略带轻蔑道“冯丽儿,你别喊了。阙贤是圣上的长子,本宫自然是不会把一个小孩子给怎么样的。只是先带下去,免得看到自己母妃那丢人的模样罢了。”
丽贵妃看到宁琬眼中那毫不加掩饰的轻蔑,就气道“凭什么?宁琬,你凭什么看不起本宫?本宫是圣上亲封的贵妃,还是大皇子的生母,贤儿是圣上如今唯一的孩子,本宫哪里又比不上你宁琬了?”
“你是圣上亲封的贵妃,本宫还是圣上亲封的皇后。就凭借着这一点,本宫就能随意治你的罪。无论你是否孕育出子嗣,你依然是个妃。”宁琬面带微笑,不疾不徐地回道。
“你怪不得圣上不喜欢你,不让你孕育出北朔皇室的长子。若这第一个孩子从你肚子里爬出来,你们宁家是不是就要造反啊?”
宁琬闻言,气息骤冷,优雅地俯下身子,在丽贵妃的耳边冷声道“冯丽儿,本宫劝你不要不识抬举。若是本宫想要生下北朔皇室的长子,哪儿还会有你冯丽儿什么事?你不要以为仅凭着冯温一人,就能保下你与你的儿子。如果不是本宫手下留情,不忍伤害一条无辜性命,你的贤儿现在恐怕早就不复存在了。”
“你”丽贵妃心中蓦地害怕了。
“本宫只是过来警告你,好好的做你的贵妃,若是再让本宫发现你偷偷地给冯家传信。”宁琬的声音愈发的冷,“本宫就杀了你,还有你的冯家本宫也会亲手灭了。”
看着丽贵妃颤抖着身子,脸色发白,宁琬起身说出了最后一次警告“只要你和你的冯家老老实实的,本宫自然不会加难于你们,你依然会是北朔后宫的丽贵妃。”
直到宁琬走了,丽贵妃还是满心惊恐,身体止不住地抖动,似乎没想到宁琬竟查到了她与冯家的不良居心,连阙贤被送回来都没发现。
在满目疮痍的街道上,身着华丽宫装的女子正捂着腹部观察着这哀鸿遍野的景象,同时还听着来自边关的最新消息。
“娘娘,那些蓄意谋反的地区,圣上快要平复完成了。相信过不了多久,圣上就能平安归来了。”
消息是个好消息,但这明艳女子面无笑意,眼中满是别人看不懂的忧虑。玉手轻抚着高隆起来的腹部,这身份高贵的女子才带着一丝为人母的温柔笑意,向来冷峻的眉眼也突兀地柔和下来。
“尽管如此,但回来了也终究是个好事吧。这瀛京城已经经受不住任何创伤,本宫能做的也就只有镇压下去那些世家,等着他归来了。”女子神情凝重而失魂落魄,等说到“他”这个字眼时也没有丝毫欣喜。
应该是怀着身子的缘故,宁琬走了片刻后就明显身困力乏,力不从心。赶紧扶着身旁贴身宫女的双臂,不让自己看起来那般狼狈,“我们赶紧回宫,别让他们给瞧出端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