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够为一百只冤魂洗刷冤屈的证据,实际上一直就在张旭的手里。
只不过,张旭不认识而已。
不过,就算告诉他这是证据,恐怕张旭也不会相信。
一张血书而已,最多能够表明村民们的意志,但是却对客观证明起不了任何作用。
“你是认真的吗?虽然现在……”
是一千年以后……
“但是,证据最好是能够做出客观证明的东西……”
“它可以作为证据,你把它交给夜卫士的人,他们会知道的。”
李二狗对这张血书有着绝对的自信,一脸坚定。
“你能确定吗?”
“能。”
“万一他们看不出来呢?”
“那就是你找的人不行,赖你!”
张旭:“………”
好大的一口锅就悬在头顶,张旭不得不谨慎。
至于放弃……别想了,好处都拿了一半了,还想放弃?
那也太不讲究了!
我张九日可不是那种不讲究的人!
这一次,张旭郑重地接过了李二狗手里的血书,将其整齐叠好放进了兜里。
“问你个问题。”
再次看向李二狗的时候,张旭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敬重。
“您说……”
李二狗一瞬间仿佛苍老了许多,苍暮之气毫无掩饰地外露。
张旭看着李二狗的时候,就像是傍晚时分坐在一片枯黄的草地上,望着西边的一片残阳,感慨时光易逝,人生真特娘的短小无力……
“夜卫士的人为什么会把你关在这样一个普通的牢房,而不是关在他们夜卫士的地盘?”
张旭强忍着没问出那句“你是不是要死了”。
“我不过是寿命延长了而已,没有强大的武力,所以根本不需要将我关在夜卫士的地盘。”
还是有问题……
不管怎么说,将李二狗这种“长生”的怪物关在夜卫士的地盘里是最为稳妥的,毕竟从实力上讲,夜卫士绝对要比县衙里那些缺牙大爷占大部分的捕快要强得多。
况且夜卫士每隔一段时间大摇大摆地来这里取样,难免引起其他人的关注。
说句不好听的,随便来个有点儿本事的人都能将这破县衙打通关,他们就不怕李二狗被夺走?
张旭皱眉沉思,忽然眼前一亮,抬头问道:
“从你身上取样的人,既有夜卫士也有县衙的人?”
“没错。”李二狗审视张旭的目光不由得多了几分惊讶,“这下你猜出我被关在这里的主要原因了吧?”
“县衙的人担心将你关在夜卫士的大牢里,会导致研究出来的结果被夜卫士私有而不独吞,所以把你当做把柄关在这里,是这样吗?”
“是的。”李二狗激动点头。
从张旭的身上,他看到了洗刷村民们冤屈的希望。
“夜卫士这么自觉,不会冒充歹徒将你劫走?”
“不会的,他们不敢和朝廷撕破脸皮。况且……这里的狱卒,有十之六七都是夜卫士的人。
这样,既能保证我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又能卖给朝廷一个面子,所以他们不会带我走的。”
“原来如此,这样一切就都说的通了!不过……你是不是快要死了?”
李二狗此时的面貌很不好,皮肤仿佛被脱去了所有的水分,成了干皮,眼窝凹陷,瘦弱到勒出了骨架的轮廓。
如果不是李二狗现在还能动,张旭甚至怀疑这是一位已经去世很多天的老人。
“是的,任务完成了,也该走了。”
李二狗脸上的笑容,是解脱的。
洋溢的满足与安心,是他这一辈子从未拥有过的,也是自从村子毁灭后一百多年来,他一直在等待的。
“不必为我悲伤,我与县令的契约便是如此,要么一直到寿命结束,要么到能够找到帮忙申冤的人放下执念。满足其中任何一样,我便会死去。”
“说实话,我也没为你悲伤,就是觉得,你现在死了,可能会让我陷入很困难的境地。”
毕竟人家活了这么久,结果张旭一进来,这人啪叽没了,尤其是夜卫士和朝廷都对此人极其看重。
一旦李二狗的死被发现,张旭定然会被夜卫士和朝廷审问。
“头疼啊……”
张旭揉了揉已经开始发疼的额头。
“抱歉,契约如此,我也没法子。”
“我也不是在埋怨你……”
“我知道……再拜托你一件事,待平反后,记得替我们修建一座塚,不求多么豪华,只求能够留名百人……”
“放心。”
“谢谢……”
两个字抽尽了李二狗最后的生机。
这位背负着罪恶与愧疚感活了百年的了老人,以极为解脱的方式,了结了他的一生。
“卧槽,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
看着盘膝坐在地上已经成了干尸的李二狗,张旭眼角直抽抽。
应该问问他寿命如何转移的……
不过,李二狗也许并不想将这转移寿命的手段告诉张旭。
说到底,此等手段有违天道,或许李二狗余生待在牢里便是天谴的一种表现形式!
谁知道呢……
李二狗的尸体很安详,就像是一位圆寂的老和尚,一生看破红尘,便是到了最后也不曾留恋人间半分。
张旭不会将李二狗的尸体摆正躺倒的姿势。
坐着死去或许更贴合李二狗这个人的……嗯……人设。
这时候,外面传来了脚步声,由远及近,听上去不止一个人。
“是有人发现这位没回去,还是说又有人来采样了?”
张旭不由得谨慎。
因为无论是哪种结果,他都会陷入麻烦。
“这怪物最近有没有什么变化?”
听起来是女人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