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奴点头。
她跟着纪遥,脑筋就得不停的转。
纪遥是主,她是仆,她必须用纪遥的思维去思考事情。把从前的认知全部都丢掉。
然而思考出来的结果,大多数还是要被否决掉的,每次纪遥出口冰冷无情,总让她心惊胆颤。
但是事后细细回想起来,却又觉得不无道理。
轿外熙熙攘攘,入了闹市区。
王二也早已下马车,走在最前面,趾高气昂的彰显着丞相府的威严。
纪遥正要掀开轿帘,却听见前头似乎起了争执。
随即车马也停了下来。
香奴掀开轿帘,就看到前方两个小厮抓住了一个半大的孩子,王二上去就给了那孩子一巴掌。
“贼东西,谁都敢偷,看我不砍了你这贱手!”
那孩子看着尖嘴猴腮,眼睛里都是市侩算计,一看便是老手了。
只是这次不知怎的失手了。
被抓了自然就要卖惨,那孩子哭得凄惨:“老爷饶命啊,小的上有八十岁的祖父,下有襁褓中的弟妹,我那老母瘦的只要一把骨头,没有奶水,两个娃娃饿得嚎啕大哭,全指望我了,老爷求您给小的一条生路啊!”
王二啐了一口,“下贱东西,嘴里没一句实话,给我打!”
两个小厮立刻对着那孩子痛殴起来,那孩子立刻鬼吼鬼叫,在地上滚来滚去的痛呼。
周围围了一圈老百姓,乐呵呵的看个热闹。
流氓地痞惹到硬茬了,他们自然是喜闻乐见。
正热闹着,一道如溪流般清澈悠缓的声音出现:“可怜的孩子。”
人人都被这声音吸引了,转头看去,就望见一个穿着淡青色衫裙的美丽少女,竖着简单的高髻,插上两只简单的玉簪,修长的脖颈高贵优雅,夕阳给她白如瓷的侧脸渡上一层淡金的釉,离得近了,还能看到耳廓独属于少女的淡金绒毛。
王管家回头,脸耷拉了下来。
到了昭都,就是他的地盘,和之前可就不一样了。
“香奴,快将小姐扶上马车!”
香奴惶然的做出害怕的样子,唯唯诺诺的。想伸手去拉她家的小姐,又不敢,短短几息之间手就伸出收回了三遍,其内心挣扎可见一斑。
王二:“……”
纪遥裙角随风微扬,莲步轻移,已经来到了王二身侧,目光怜悯的看着地上被打的少年:“小小年纪,就要撑起整个家,何其可怜,王管家,不如就放过他吧。”
王二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纪遥,感觉她有病!
纪遥眉头微蹙,理所当然的问王二:“王管家,他若是被送进了牢里,把他一家老小可就都没了活路了。”
她掏出几颗碎银,走到那孩子面前,“回去吧,买些吃食,再也不要做这偷人钱财的事情了。”
王二脸部抽搐了几下,心里已经破口大骂了,还忍着性子:“小姐,您太过单纯,有所不知,这是惯偷,都是些有娘生没爹养的野东西,不值得同情的!”
围观的百姓也都看乐了,都噗嗤一下,纷纷附和王二。
“小姐,您被骗了,这狗杂碎说不定都偷一条街了,偷得钱不知道花到哪个花街柳巷里去了!”
“都说这些小姐们又漂亮又傻,今日我可算是见着真的了!”
“哈哈哈,你们看马车,这是相府千金!”
“李相千金?真是随了李相的菩萨心肠!可怜的孩子,不知人间险恶!”
周围百姓议论纷纷,毫无遮拦的进了纪遥的耳朵。
单纯的千金初识人间丑恶,唇角耷拉下,问那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少年:“你真的是在骗人?”
少年急忙否认,被老百姓纷纷啐骂。
一直在纠结的香奴也终于鼓足了勇气,几步过来,将她家小姐拉回了马车里。
那少年被扭送入官府,车马继续朝着相府进发。
马车上,香奴开口:“李相一直是良相典范,在昭都颇具威望。”
“当年翊宁帝登记,他功不可没,又出身微寒,没有任何威胁,受到重用是理所当然之事”,纪遥将窗帘掀开一条缝,观察昭都的风土人情,玩味道:“天子脚下,连平民都非比寻常,大概是抄家,皇权更替,杀头这些场面看多了,竟也练就了一颗大心脏,调侃起贵族来也毫不嘴软。”
香奴也和纪遥一样窥视着昭都,惊叹于昭都的繁华与不同。
能容下数十台四轮马车并驾齐驱的大街上,隔不久就能看到一身异族打扮的商贾,街头耍杂技的卖艺人更是不少,甚至于卖糖葫芦的小贩,看到车帘掀开,追着向香奴推销糖葫芦。
香奴没见过这架势,急忙将车帘合上,心脏砰砰砰的跳起来。
“早就听闻昭都是世上第一大城,如今一看,果然非同凡响。”
“哦?”
“我感觉到了……开化……生活在这里的人一定十分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