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不去我奶家吗?”青菀见江氏有些心不在焉的,便问道。
“去啥去,左不过就是你大姑说得那件事,我还送上门去给她拿捏,你真当娘傻?”江氏又拿起绣花绷子继续做绣活。
“娘,这回我看出来了,你是真不傻,呵呵......”青菀捂嘴笑,青敏也在旁边露出笑脸。
“去!这孩子,还拿娘取笑。”这一天就这么过去了,徐氏没有上门,江氏的心就放了下来。她不知道的是,东街大宅却差点闹翻天,这件事还是过后春花婶子来串门说的。
原来,初六这天里正家请客吃饭,就请了花老爷子过去。席间里正旁敲侧击地提了一嘴,花老爷子被蒙在鼓里,被里正那句:“富川戍守边关报国,至今生死不知,再去欺负二房妇孺稚童的,让别人知道了会被戳脊梁骨,这是丧了良心的事!而且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哪有一味到娘家来调理坏的?传出去,到底要被人指摘。”惊出一身冷汗!
花老爷子想到这几日大闺女和徐氏的嘀咕,之前听了两句没往心里去,这时候听里正之言,仿佛兜头一盆凉水浇下,他一辈子讲究体面,有时候家里难免有些龃龉,不过他一直认为不过是一些内宅小事,上不了台面!他虽然不太管束这些,却一直坚持肉烂在锅里,家丑不可外扬!没想到却纵着老妻长女做出这般事情。他隐约记起,长女说的那户人家好似是谢家,他心里一惊!好个谢家!
本来热络地气氛瞬间冷下来,花老爷子有些心不在焉地吃完酒席,就脚步虚浮地走了。里正媳妇儿埋怨里正:“他爹,你多管啥闲事?吃饱了撑的!你看花老爷子气的。”
“你懂啥?头发长见识短!”里正端起一杯茶,美美地吸溜一口。青阳那孩子他看着长大,错不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不到最后,还真说不定哪块云彩会下雨呢!
花秀英这一晚没走,她准备明天一早就和徐氏闹到江氏那里,非得逼着江氏答应不可。大房一家初二一早就回了镇上,铺子里没人管事不行,所以东西厢房也就住了她们娘俩。
“娘,下回可不要硬拉着我来了,乡下地方,脏不脏啊。这双鞋我不要了,娘得给我买双新的!”王凤娇娇嗔地说道。
“好好好,娘的乖娇娇,回去就给你买!你多讨好你外婆,这件事还得你外婆帮着压服才行,这事要是成了,到时候还不是你想要啥都有了......”花秀英笑眯眯地说道。
“花秀英,你给我出来!”回到家,花老爷子发了真火,再加上喝了酒,他也不顾及这都大半夜的,一声怒吼把花秀英吓得一个激灵。
“娘,是我外公回来了!”王凤娇也被这声怒吼吓一跳。
“老爷子,你这是咋啦?不是高高兴兴低去吃酒的吗?咋这么大气回来?”徐氏也听到了,她赶紧披衣而出。花秀英不敢耽搁,胡乱穿了衣裳就过来了。见徐氏在场,她舒了一口气。
花老爷子就站在当院指着她喝道:“你说!你是不是打算把你的亲侄女送给覃阳镇东巷的谢家做童养媳?”
“爹,你咋知道?”花秀英一脸的意外,却也没有否认。
“老爷子,大半夜的,你进屋说!当院里,被人听见多不好!”徐氏劝道。花老爷子冷哼一声,提步进了正屋,他一屁股坐在主位上,气得胸口起伏。后面花秀英跟着进来,有些不敢抬头看他,花老爷子越发生气。
“哼,这么些年,你倒是越发有本事了,手也伸得太长,算计娘家人,是要遭雷劈的!”花老爷子一拍桌子。
“老爷子,你消消气,青敏那性子,到谢家去不会吃亏的。谢家两老就那么一根独苗,肯定会疼青敏的,你生这么大气干啥!”徐氏端来一杯浓茶,给花老爷子解酒,花老爷子一拂袖将茶盏打翻在地,茶盏摔得粉碎。
“好好好,看来你也是知情的!好得很!多年的夫妻,我怜你操持家里家外的辛苦,没想到越发纵着你胡作非为!大丫头,你明早就回去吧,以后无事,不要登我的门!”
“爹!这是为啥?女儿做错了何事?”花秀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我问你,那谢家是什么光景?你是不是拿了人家的好处?你说!你到底安得什么心?”
“我......爹!我真的没有坏心,我也是想着......想着青敏过去也能过几天好日子。”花秀英一味地狡辩。
“那谢家的小子是个傻的!而且还不能自理,如今十七岁了,还要追着奶娘吃奶!平日里还会便溺在身上!前年有个外村的小丫头,家里贪图人家的钱财,那小丫头不过九岁,才过去半年的光景,就被那个狠心的小子活活给打死了,对外说是自己洗衣裳掉井里淹死的,你没看见那满身满脸的伤痕?这事当时闹得多大,同在镇上居住,我不信你没听说!要不是谢家有些家财,你以为能保住那个傻子吗?你说这样的孩子,青敏过去能有好日子?”花老爷子见大闺女死性不改,也不耐烦再听她狡赖,直接挑明事实。
花秀英见无法抵赖,跪行两步拉住花老爷子裤脚,求道:“爹呀,我也是没法子!是你姑爷他不学好,前些日子跟别人推牌九,输了不少钱。爹呀,当初这门亲事可是你替女儿定下的!王家现下是什么光景,您也知道。女儿日子艰难,要是没有谢家这笔钱,闺女这个年都过不去啊,爹,你原谅闺女一时糊涂吧,别赶我出去!”花老爷子眯起眼,居高临下地看着大闺女,眼睛里透着陌生。
“即便如此,你也不该把主意打到娘家侄女的头上!你太让我失望了!”花老爷子拂袖而去。花秀英跌在地上嘤嘤的哭泣,徐氏上前去搀扶她:“秀英啊,这谢家小子真像你爹说得那样不堪?你不是说就是人憨傻一些吗?咋你爹说......”
“娘,那都是前两年的事了,那谢家的小后生现在大了,已经改了不少,家里也拘管得紧,不会由着性子胡闹的!您也知道女儿的心,我是她亲大姑,咋能害她!”花秀英继续流着鳄鱼的眼泪。
“自个儿也是有闺女的,还这般行径,真是缺德的玩意儿!”这番闹腾,动静不小,自然被一墙之隔的春花婶子听个正着,她心里也暗恨花秀英的阴毒,暗暗咒骂一句。转天就专门把这事跟江氏说了,江氏听得一阵后怕:“他爷是个厚道人!唉,春花妹子,你不知道,我这心现在还扑通扑通地跳!昨日他大姑一说人太过敦厚憨直,我就起了疑心,当时就执意不肯答应,为此还得罪了她呢!这人的心哪,咋就那么狠毒!唉~这些年,我对东街那一大家子,也是掏心掏肺,这都捂不热那人心,我也是心冷了!细想想,亏得现在分出来了,想想以前过的是啥日子啊。”
春花拉住江氏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她道:“嫂子,我二哥不在家,可真是苦了你了,不过几个孩子争气,以后的日子只会越来越甜,咱往后看,啊,这事别往心里去,以后防着那边就成了,我也替你多注意着点。”
“可真是谢谢春花妹子了,今日也是,还专门跑这一趟,中午可得留下吃饭才是。”江氏十分感激。
“嫂子,咱谁跟谁,这么多年的老邻居了,你是啥样人,大家都是心里有数的,我这人说话直,你可别见怪,就你家这大姑子,那可阴着呢,我可不敢跟她走得太近,还是咱能处得来。”春花笑嘻嘻地说道。
“婶子,喝茶。”青菀端来一杯热茶递给春花婶子,春花笑着接过,上下打量着青菀,“我说青菀这么一打扮,还真像个小子哩,我家大丫要是有这一半地机灵劲儿,我做梦都能笑醒。”
“婶子说得哪里话,我大丫姐那是秀外慧中,一看就是得了婶子的真传,那股爽利劲儿,我可是拍马都赶不上。这么穿戴不过是为了出来进去方便,婶子可别笑话我。”青菀脆生生地说。
“婶子就爱听你说话,文绉绉的,还有这小嘴儿甜的哟......”春花婶子捏捏青菀还带着些婴儿肥的小脸,笑眯眯地打趣。青菀连忙躲开她的魔掌,揉揉自己的小脸,也跟着咯咯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