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寒宵的花还能庇佑他半柱香的时间,他看着逐渐枯萎的百合,心道,都到这里了,一会儿哪怕大闹这瑟禹宫,也非得把人找出来。
他方才跟着君钰到了宁芳殿,可却不知道君钰是怎么回事,刚刚转进殿内人就不见了。
外面的铃铛叮叮当当响得他心烦,他拽下一根红绳,等了一会儿,果然又看见君钰出现在大殿门口。
眼神有些落寞,像是在想些什么东西。
这宁芳殿一定有地宫,只是君钰现在已非正常人,完全可以做到来去自如形影无踪。景寒宵摸不准他方才究竟是从哪里走,又是去了哪里。
然而正是此时,他看见一串极为隐秘的符文传了出来:“我使了浑身解数才搞出这能避开君钰耳目的符,不管是谁接到了,都记住,不要来救我,我有办法出去,切勿轻举妄动。”
景寒宵把符文捏碎,心道沈长思这王八蛋,人都在敌营了,还稳如老狗一般,有本事出来再说,先写张符送出来算什么?
他寻着符文飞出的方向找,终于看见一丝端倪,宁芳殿大殿中央的一缸荷花中间,开着一朵颜色纯白的莲花。他施灵力波动,果然有一层封印朝他弹过来。
这封印想必是连着君钰的整个法网,他仔细回忆方才君钰到此的一切行踪,简单机械的走,叹了两次气,进殿路过荷花缸时摸了摸鼻子。
摸了摸鼻子,嘴里默念了两个字。长明?长思?
他试了试长思二字,又施了解锁的灵力。那莲花缓缓打开几片莲瓣,四处溢出一些光。顷刻间花缸四壁产生了一股神奇的吸引力,景寒宵被吸进去,眼前则摆着一条长而黑暗的通道。
就这?
景寒宵回头看了看,觉得这君钰简直脑子有病,这么容易的锁也好意思挂出来,从前国考大典出的题都比他的锁容易。
再者,他用长思的名字做密码干什么,他愤愤踩碎一根枯木,再往里走,就闻见一股浓厚的血腥味。
这血腥味浓到他胸中泛呕,他加快脚步,转到一条空洞的长廊,廊尽头是堆着枯骨,再往里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大的金丝笼。
笼用细密的金丝缠得像茧一样,门开着,里面有点点血迹,一路滴洒。
触目惊心,他的心被狠狠地揪了一把。
“来人啦?”
“这是哪里来送死的生人啊,君钰怎么肯放他进来的?”
“我好饿,这池子里的血都快臭了,我想喝新的。”
景寒宵转头,看向旁边表面静止的一潭血池,里面有万千怨灵在欢呼。那些怨灵不靠眼睛全靠气味辨人,因而即便他隐身,依然立刻被发现了。
他有一点点抖,但是自己没有意识到,反而像魔怔了一般,居然对着血池问道:“她人呢?”
那池子里的怨灵听见,全都哈哈笑起来:“他居然问我们人在哪里?笑死人了,我告诉你,她在君钰床上哈哈哈。”
“你坏不坏?这个小郎君不要面子的吗?”
……
景寒宵一把剑光甩过去,池子里的血翻腾片刻,声音开始变得惨烈。然而他知道,即便灭了这一方血池,也散不尽天下怨魂。上面的一层消失,下面立刻又有新的浮上来,赶不尽杀不绝。
他无心与这些东西纠缠,百合快要枯萎,他顺着血滴,一边找一边喊道:“沈长思,你在哪儿呢?”
无人应答,他看见笼子里的蝎子尸体,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无尽的自责中。
月锦曾同他说过,要护长思周全,她被封了半数灵力,根本敌不过这世间的神神鬼鬼
可是他还是没把月锦的嘱托放在心上,更没把沈长思这个人放在心上。
他早知道瑟禹王宫有异,可还是纵着她孤身前往。眼前笼中的蝎子尸体,混杂着血迹,就像是钝刀子在割着他的肉,他第一次因为长思而难过,真真切切的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