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歹还有凤火可用,除此之外,只剩下一个在凤鸟之身和蛇身间自如转换的本事,其他的都无法照常运用。”
光济闻言若有所思:
“能不能趁此机会破而后立,将两种姿态彻底归于一种,日后专修羽化成凰之道?”
“如果可以我早就这么做了,”丁檠摇头苦笑,“但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这个。”
他伸手扣了扣眉心。
一方文宫于紫府之中显化,正如一芽新绿,观其形状,和青石山顶的梧桐木的嫩叶一模一样。
“凤有六象九苞,身负五纹,暗合五行五德,亦有文昌之相。”
丁檠解释道。
“我得了传承后,脑中文思不断,不得不借助与横渠先生论道之事将其消弭,结果又在此过程中开了文宫,走上了这方世界的百家修行之道。
“因为肥遗血脉被覆盖,传承占据主体,如今已是再难回头了。”
他最初确实是对百家修行之道感兴趣,不过并没有转修此道的打算,只是想着见识一下百家风景,好触类旁通。
毕竟修行之路最忌三心二意,优柔寡断终究难以有所成就。
“本来与横渠先生论道,也是抱着借治国之士的文心将这条道路彻底摧毁,免得日后转修的念头。”
但谁知道最后自己文思昌盛之下竟然借横渠先生之手硬生生打磨出了一家学说雏形,反而让自己在这条道路上踏出坚实一步,实在是令人掩面长叹。
正如早先曾言,论道是文思意志的交锋与碰撞,心中根本不可能抱有侥幸之心,二人都是全力以赴,毫无保留,丁檠哪怕存了自毁文路的念头,也根本表达不出来。
阴差阳错之下,就有了如今光景。
“实在不行,你我不若融为一身罢,”丁檠最后给出了一个消极提议,“你以自身佛法将这些杂质清理干净,此事就这么结束了。”
而那时丁檠还能不能存在也是两说。
毕竟他是光济以阿赖耶识分出来的二身罢了。
光济默然片刻,还是摇头否决了这个提议:
“事不至此,或许你还有一线希望。”
“什么希望?”
丁檠闻言掀了掀眼皮,随口问道。
“你知道涅槃吗?”光济看向丁檠。
“这你也信?”丁檠顿时笑了起来,“众所周知,涅槃不过是几个文人将西方的不死鸟与我国的牵强附会而来的产物,正统的哪有涅槃一说的?
“就连我得自一尊真凰的传承,其中也多是五行五德之论,与所谓浴火重生之事毫无关系。”
光济摇头道:“我的意思是,没有涅槃,你可以自己创造出涅槃。”
“这样可行?”丁檠愣了一瞬,然后便理解了光济所言,不过心中却是有些踌躇,“真的能做到?”
“涅槃本就是佛家用语,”光济唱了一声佛号,“有我相助,成功率不小。”
“再者,不死鸟与被混淆一事,只是地球上发生的事情,九州、百家与地球有些相似,也是说得过去。
“然而三千大千世界,犹如恒河沙数,你怎么知道就一定没有涅槃存在的世界了?做人嘛,还是给自己留点希望为好。”
“好话赖话都让你说了,”丁檠笑骂一声,找到了解决办法,他心情也好了不少,“那我该怎么做。”
“先确定一点,”光济思索道,“按你我推论,是借用涅槃的原理将你一身根基重新梳理一遍,其中当然有得有失,要舍去什么,保全什么,全由你自家决定,届时我只提高帮助。”
丁檠不觉点头:“我明白。”
“给你三日时间准备,”光济打量了一方所处的山腹洞天,“到时候我们就在这里进行涅槃,也不必再找其他地方。”
丁檠应了一声,闭上眼,开始梳理起心中念头。
不提所谓“涅槃”的失败率,就算是成功了,也只是一个开始罢了。
其中原理,简单而言便是将丁檠处于身心俱灭,一切无有的状态,而后趁机将那些无用的芜杂悉数抛却,只留一点最为精纯的根基作为种子,如此醒转过来,自然达到了调整根基的作用。
所以丁檠现在要做的,就是选择那个最合适的根基作为“种子”,将其余之物尽数舍弃。
有舍,才有得。
三日后,蟾岭坡,青山巅,梧桐下。
丁檠坐在梧桐树下,面色祥和,头顶便是那座凤巢,其中赤气缭绕,如有灵智般在枝桠间盘旋回绕。
光济立在他对面,道:
“我隐藏了洞天出口,除非有三位以上的地仙或者治国来攻,不然他们绝对无法发现此地。”
事干重大,他们没有通知其余九州地仙,而是费尽心力对这处山腹洞天进行了一番隐藏。
毕竟横渠先生、郭浩本来也不知道此间详情,只要伪装得好,这里便是一处上佳的容身之地。
丁檠点头道:“我准备好了。”
“你打算将什么作为根基?”光济问道,他还得根据丁檠选择进行进一步的调整。
丁檠顿了顿:“百家之道,或者说,心学。”
光济没有惊讶:“这个确实最适合你,能为你在涅槃之中保持一念不灭起到最大作用。”
说着他又想起一件事:“而言你文宫与梧桐有关,说不得羽化成凰之道也能保留下来。”
丁檠摇头道:“这算是导致我如今处地的罪魁祸首了罢?我可真不想再看见它了。”
光济轻笑一声,作偈曰:
“即心即佛,是心是佛,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此言一出,丁檠顿时放松下来,意识逐渐模糊。
“灭除三世因果,度脱生死瀑流。”
隐隐约约间,他听到光济语调庄严地诵出一句话,而后周身一股灼痛传来,下一瞬又变得温和起来,如清风抚体。
“灰身灭智,捐形绝虑。”
最后几个字落下,丁檠意识陷入了黑暗之中。
而在外界,光济指点亮起一点佛光,引动了洞天高空的那轮悬阳,将一缕金火引了下来。
于是他伸手一弹。
那缕火焰便在丁檠身体上熊熊燃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