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冬季的第一场雪已经开始下。
侍女花椒端着新做好的鱼,一身鹅黄色纱布长裙,步子轻盈的在石道上迈着。
雪势转大,干秃秃的枝丫上也压上厚厚一层雪。若是有人仔细看,就能发现雪再怎么落,都落不到花椒手上的鱼盘中,而那脚下更藏乾坤,虽是走过,却没有留下脚印,仿佛是飘着过去的。
她路过前面的常青树,从凸起的石山旁绕过去,一个精致的小院映入眼帘,这小院三面环山,来去的路也只有一条。小院看似平平无奇,里面确实不一样绿意盎然,风雪不侵。
花椒端着鱼穿过一条短廊道,面上笑意一下浓了,抬腿,跨过门槛,一边放鱼一边出声叫到,“小姐,鱼......”话没说完,少女便从屏风后的软塌上冒了出来,抢过花椒手中的筷子,目标自然是鱼。
少女身穿淡青色锦裙,披着一件白裘,背对着花椒,全心全意把心思都投在了吃鱼上。长发顺着脊背滑落,细看之下并不是墨色,而是带着一层浅浅的蓝灰,花椒走路带起一阵微不足道的风,几缕头发就跟着这风随意的飘了一下。
花椒蹙起眉头,柔柔的叫了声:“小姐,夫人吩咐,莫要贪多了嘴。”
少女转过头,露出一张能掐出水儿的脸,唇色薄红,眉清目秀,深蓝色眸子让人不注意就能看成黑眸,乍看上去,好似里面存有深海。大概是鱼实在好吃,油腥糊满了嘴,倒是给人一种调皮张扬的感觉。
“小姐!!!”见少女如此没有吃相,花椒表现出微怒,连忙上前埋怨道,“油腥糊了嘴,让少爷看见了,可是要责备我的。”
话语间,鱼盘中只剩了鱼骨,听花椒的斥责,只是示意性的表现出几分心虚,随手拿着帕子随便在嘴上一抹,照了照镜子,温声道:“师父什么时候回来?我还等着他的话本子呢!”
“小姐!!!”花椒很是无奈,想说什么,又硬生生的咽了回去,看看少女的模样,回道:“沈长老前日才走,估计还需两日。”
“哦!”少女又问道:“那爹爹呢?”
花椒道:“门主远行除魔去了,也还需几日。”
少女道:“那哥哥呢。”
花椒叹了叹气,走到少女身边,朝着院中指了指,看见院中栽种的几棵梅树,枝丫上还点落着几朵梅,树的中央有个人影,抬手放进来几朵雪花,马上消散。
“哥哥。”少女大声叫,“你什么时候来的……”
“阿柯。”陈霜眼中透露着宠爱,“在你将那鱼吃到一半时,我便来了。”他说着,将一朵梅摘下,放飞了出去。
陈霜慢慢的走到房廊下,还没进门,就感到一阵热浪涌出,屋中定是烧了不少的炭火,只是这炭火的气味,让陈霜不由得咳嗽的两声,本来一幅宠溺的脸很快转为责备,“阿柯,说过多少次,不许在屋内烧话本......”
“烧话本了?”花椒忙瞧了眼,确实有不少纸灰在火盆里。“小姐,着火了可怎么好。”
陈霜摆摆手:“花椒。”他随意的在一旁落座,漫不经心的透过窗,看了看外面的落雪红梅,“你可真是白修炼了这么多年,味道也分辨不出......”
“少爷......”花椒叫的委屈,“是我懈怠了。”
陈霜笑笑:“知道就好!”
“哎呀,哥哥。”陈柯不以为意,“你看看我,才是白白修炼了,说她作甚……”
“阿柯......”陈霜责备道
陈柯从小修炼,比其他人不知刻苦多少倍,却一丝灵气都没有,潜移默化间,成了陈家上下的心病,寻医问药不得行,却是等来一位曾名动天下的剑修—沈万修。
此人乃百年前成名,唤为‘凭空写意泼墨剑’,而后新旧更替,大概已近仙途,自上陈家做了客卿长老,成了陈霜陈柯二人的师父。陈柯经过十数年潜修,这才勉强的修出些剑气来......
花椒微微开口,又闭了嘴,在一旁静静的站着。火盆中的炭火隔着空气发出清脆的‘噼啪’声。她看着陈柯,想要发出闷叹却又放弃,最终换成了满目的疼惜。
陈柯没心没肺的问:“你们这么心疼做什么?”
花椒温声道:“花椒会一直保护小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