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在身体里涌动的，那些让他嘴角扬起的幸福因子，顷刻间被冰冻。刺得他全身的血管有些针刺一般的疼。

舌尖顶住上颚，郑东昊的眼神复杂。

他猜，娇娇应当是知晓得。知晓这护心鳞的珍贵，更知晓她自己这样做的后果。

心口酸酸得，甚至牵扯到胳膊都在一抽一抽地疼。

他沿着虞娇娇的眉眼细细观摩。从眉梢眼角再到鼻尖唇峰，一点一滴，一丝一毫，都在往心尖上刻。

真的是，傻丫头啊。

郑东昊定了定神，他决定好好好吸收脑子里的传承或许，会有什么办法，来弥补娇娇确实的护心鳞。

绝对不能，让她有任何危险。

轻轻闭上眼睛，郑东昊的意识主动与之前那些虚无缥缈的传承结合，爆炸似地消息传递让他太阳穴一跳一跳地抽搐。

咬紧牙关，他稳住心神，任由额头冷汗冒出，细致地吸收着其中的传承。

若是虞娇娇醒着，或许就会骂人了。

鲛人的传承哪里是这样继承的？！

正统的鲛人传承都是随着鲛人的年岁增大，慢慢渗透到他的意识中，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这样爆炸似地接收方式，别说郑东昊是个人类了，就是别的成年鲛人来，也承受不住啊！

只可惜，现在的虞娇娇还深深陷入回溯的梦魇中，根本醒不过来。

她还停留在自己的护心鳞刚刚脱落那一刻，那种灵魂被剥夺的感觉让她的大脑停止了工作。

像是魂体荡起，虞娇娇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看到了她自己。

明明是狼狈的、痛苦的、挣扎的……但这些统统化为了空洞的眼神，以及轰然倒下的躯体。

躯体？

好像是的，毕竟灵魂已经飘荡出来了不是吗？

海浪还在依旧奔腾，泛着白沫的浪花交叠着向前推动，像是要把海神最宠爱的女儿——一只小鲛人给救回大海的怀抱一样。

只可惜，她离得太远了。

离海岸线足足有着近十米的距离。这个距离，足够杀死一只意外搁浅的鲛人了。

海浪只能徒劳无功地卷走一些喷洒太远的血渍，而其他的，就无能为力了。

月上中天，冷冽的月光将飘渺铺满整个海面。

一些遗漏的皎色，分给了岸边可怜的两个人儿。

一个半大的少年还在昏睡，而他的身边，一只鲛人呼吸衰弱，生命垂危。

其实鲛人剥离护心鳞原本是不会这么严重的。

只可惜，这不仅是一只还未成熟的鲛人，更是一只在剥离护心鳞的同时，又以极其惨烈的方式失去鲛人泪的鲛人。

这样的伤害对于她来说，是致命的。

长时间的搁浅，让虞娇娇尾巴上原本光泽的鳞片开始收缩卷起，就像人类皲裂的皮肤一样，刺痛难忍。

要是放在往常，娇气的她早就开始哀嚎，一定会缠着郑东昊亲自抱自己下水。

或者说，郑东昊压根儿不会让娇娇受到这样的苦楚，如果，他醒着的话。

月色下，有脚步声由远及近，一点一点地靠近了这悲壮的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