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东昊从来没有想到，原来虞娇娇的珍珠是这样得来的。

莹莹泪光，顺着眼窝滑出，滴落时，白光一凝，结为珍珠。

在这之前，丁叔，丁六娃，都曾旁敲侧击地问过自己，虞娇娇的珍珠是从何而来。那时，自己虽守口如瓶，但也暗自猜想过。最有可能的，莫过于李景华留下的私有珍贵藏品。但，眼前这一幕，的确让郑东昊为之震惊。

脑海中那巨大的鱼尾又一闪而过，郑东昊呼吸有些急促。

鲛人，眼泣，能出珠。

鱼尾，深蓝，还有……鳞片与鲜血？

喉结滚动，郑东昊有些说不出话来。原来，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在那么早之前。

压抑住略显急促的呼吸，郑东昊伸手，擦去了虞娇娇眼角还未成形的眼泪。

不能让她流泪，会伤身。

脑海中闪过这个莫名其妙的想法。

“为什么哭？”他低声问道。

是啊，为什么要哭。虞娇娇也在这么问自己，这样不是挺好的吗？自己在人类社会的生活有了保障，不管怎样，他都会护着自己，不是吗？就算遗失了一片护心鳞也没关系，自己还有两片呢，也伤及不到性命。为什么要哭呢？好像一切都没到最坏的结局啊。

可是，虞娇娇真的好难过。这种难过都快把她淹没了，她的觉得自己的一呼一吸之间都泛着苦味，空气中都是都是要吞噬掉自己的怪物。

为什么郑东昊对自己所有的好，都是他无法拒绝的本能，而不是……而不是……

而不是什么？虞娇娇自己也说不出来，只是，异常失落而已。

“别哭了。”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温柔落到嗓音上就是无限的性感。

以往，这种性感会让虞娇娇心跳加快。但现在，她并不想听到这个声音。

“我是妖怪。”没头没脑地来了这样一句话，虞娇娇像是赌气，又像是撒娇，说完后直勾勾地盯着郑东昊。好似倘若他做出一点不符合她心意的表情，下一秒她就会扑上去撕咬他一样。

但，郑东昊只是微微一笑，说道：“我知道了。”

她愿意开口告诉自己，那就是最好的了。不管她之前问了什么，至少，从行动上来说，她是相信自己的。

“你知道什么？”虞娇娇皱眉，他怎么可以这么淡定，是昨晚已经被惊吓过度了吗？

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反而提出了一个新的问题。“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郑东昊凝眸，言语中多了一份严肃认真。

听到这句话，虞娇娇心头一跳。他是记起来了吗？

在鲛人传承中有记载，服下鲛人泪的人类会忘却自己服下的过程。醒来之后，便会对提供鲛人泪的鲛人唯命是从。

可以说，在人类与鲛人的千年之战中，也有不少鲛人用这种方式控制人类。如同鲛人对鲛人猎手的憎恨一般，人类对于这种方式也是恨之入骨。

虞娇娇嘴唇有点颤抖，她不确定郑东昊知道多少。即便她现在对于郑东昊的感情很复杂，但她绝对不愿郑东昊知晓这些事情的。

如果……如果他知道的话，他会怎样呢？

虞娇娇不敢往下想了，脱口而出地否定道：“没有。”

语气中的坚决让郑东昊有些诧异，他停顿两秒，说道：“那可能是我记错了。”

郑东昊看上去好像真的相信了虞娇娇的说辞，他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停留，反而关切地问道：“还有不舒服吗？还需不需要……我的血？”

这个问题虞娇娇心口抽痛。

原来鲛人泪的控制能力这么好吗？居然还能让人类主动鲜血？带着些悲凉，她说道：“不用了，以后都不用了。”然后闭了闭眼，像是怕自己反悔一般，一口气说道：“以后，你也不需要睡在这里。”

郑东昊没想到自己的提问居然得到了这样的回答，好像，不在自己的想象之中。短暂的发愣之后，他反应过来，这是不是代表虞娇娇身体已无大碍，与常人无异了？

这样也挺好的。忽略掉心头的一丝失落，他点点头，没再言语。

两人沉默，气氛有些僵持。虞娇娇心想，这人，就没有别的问题要问吗？对自己一点都不好奇吗？自己可是……妖怪耶！

“你不怕我吗？”

“要喝鸡汤吗？”

两人异口同声问了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要喝。”

“不怕。”

又是同时回答对方的问题，虞娇娇都忍不住失笑了。一时间，这屋里的空气又活跃了起来。

“我去给你盛碗鸡汤。”见虞娇娇终于有了笑颜，郑东昊的担忧也散去了不少。站起身来，贴心地掖好被角，转身去厨房盛鸡汤了。

但，刚一出虞娇娇的房门，就迎面撞上了端着热腾腾的鸡汤走过来的于莲。

“阿昊？”于莲有些震惊，为什么阿昊会从娇娇房里走出来，还是大早晨的时候。

郑东昊也有些尴尬。都这么久，明明一次都没被于莲发现过，这怎么，最后一次，还正巧就撞上了呢。他支吾着开口：“我给她……我帮她盖被子。”

不是没说过谎，只是，没说过这么蠢的谎。这话说完，他自己都闭上了眼睛，不愿接受这愚蠢的自己。

于莲好歹作为过来人，‘盖被子’这种谎话，骗骗三岁小孩儿怕是都不会信。她挑眉，语气不善的问道：“娇娇晚上踢被子吗？”

郑东昊舔舔嘴唇，明智地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我先把鸡汤给娇娇端去，你去堂屋等我，晚点再算账。”于莲扔下这句话，绕过郑东昊便进屋了。

徒留郑东昊在原地像是回到了十来岁被于莲管教的时候。不，那个时候的阿姐都没有刚刚那么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