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之外,有鲛人,水居如鱼,不废织绩。其眼泣,则能出珠。”
南海,几千米外。
鲛人,不敢泣。
是夜,整个村落已陷入沉睡,弯钩般的明月寂静的悬挂,周围点缀着零星几颗星汉。云下,海面,林中,薄雾轻轻聚集,而后又飘散,晃晃悠悠,徒增一抹静谧。
这雾轻飘飘的,弥漫到村后一处破败不堪的墙后,却一下被打散了。
低矮破旧的黄土墙在乡下村子里的随处可见,毫不显眼。但这会儿,这面墙后似乎有什么动静。
皎洁的月光洒落,投落在墙后的地上,显出一个少女的模样。这影子看上去身形姣好,却以奇怪的姿势静静地倚靠在土墙上。
这影子,便是才上岸一月的鲛人,虞娇娇。
过了好一会儿,影子终于动了。
虞娇娇坐在矮墙后面已经好一会儿了。初冬夜凉,地上的湿气夹杂着夜间的雾气带来阵阵寒意。
她揉了揉眼睛,扶着墙,想借力站起来。用力一撑,腿脚却还是无力,重重地摔倒在地。
小小的痛呼一声,虞娇娇仰天长叹,这艰难的鱼生啊!
一月前,南海深处。
滔天的巨浪像深海张开的血盆大口,呼啸的海风仿佛能把耳膜击穿。黑压压的乌云与不平静的海面相互挤压,潮湿的空气被压缩得似乎能凝聚出水珠。
海面下,一道似水剑的光影迅速穿过,却又不似直线般向前进,时而左拐时而右转,仿佛在躲避着什么。
细看之下,是一个似人似鱼的动物在快速移动。
如墨般的海藻长发散开,与海水交缠,通体深蓝、光影中又夹杂些墨绿光泽的鱼尾宛如海洋深处孕育的宝石。
只是,这宝石好像遇到了什么麻烦。
巨浪继续奔涌,而那抹鱼尾的速度却好似乏力而逐渐缓慢。“嘭……”浪头追上了,强大的冲击力让这似人似鱼的动物抛入空中,晃眼间,消失了。
海浪逐渐平缓下来,海面开始变得平静,天空中的乌云也开始消散,阳光重新洒落,刚才的一切,仿佛是另一个时空的错乱……
海边的小渔村,这天突然热闹了起来。
村长家门口,围着不少人,左一堆,右一群,像是分有小阵营一般,但左右不过看热闹,都在七嘴八舌的讨论着。
“找到了吗?真的跳海了啊”那边的大婶好奇地发问道。
“哎呦欸,这姑娘怎么就想不开呢……”这儿的大娘又在啧啧惋惜。
“要我说啊,就是活该,她爹挣了那么多钱,遭报应了吧!”人群中还有人在愤愤不平的抱怨。
“啧啧啧,听说这姑娘长得水嫩着呢……”更有热衷于看热闹的好事者,大声嚷嚷着不知从哪儿得来的小道消息。
吵吵嚷嚷的声音充满了整个小院儿,颇有几分闹事的场面。
村长屋里出来几个人,嘈杂的人群安静了许多。
领头的是一个穿着考究衬衫,头发夹杂些许灰白但梳的一丝不苟的四五十岁的男人。
“郝村长,这件事你要重视起来,希望你们村能好好的改造她,把她的思想、觉悟都好好的提升起来!”字正腔圆的话语,让剩余几个还在窃窃私语的婶子们闭上了嘴。这怕是个大官嘞!
“是是是,肯定的,我们村可是连续三年都被上面表扬的,刘局长,您放心,我们一定好好教育她。”跟在后面的是点头哈腰,一嘴官腔的村长。
听到这里。人群又沸腾了。
“真的留到我们村啊?”
“那可不,听说这姑娘算起来还是村头于麻子家的外甥女呢!”
“于麻子?哎呦,可遭大罪了……”
人群中又传出一阵阵讨论声,刚还在背后陪笑的村长瞬间站直了腰板,冲着人群开吼道:“干什么呢!轮得着你们说话?散了,都给我散了!”说完,又扭头对着刘局长憨笑了两下:“您见笑了,见笑了”
刘局长扫了一眼屋外的人群,脸色变得有些不好看,“郝村长,你们村要是不愿意……”
“您这说的,哪能不愿意,愿意的愿意的。能接受这样的任务,是我们村的荣幸,您看,之前村里的来的知青不就是……”郝村长抢白道。
“行了,反正你自己好好安排。”打断了村长又一次开始的长篇大论,刘局长没再理看热闹的村民,迈开大步走了出去。
郝村长悻悻的闭上嘴,跟在刘局长身后,直至送出村口。
看着村长的离去,围观的村民又向前挤了挤,探究的目光往屋内扫去,仿佛能通过这老旧的屋墙看清屋内的一切。
屋内,阳光透过泛黄的窗纸变得柔和,慢慢悠悠地晃荡到床沿边,再向床内移动一点点,便是一张白皙娇嫩的脸庞。
双颊略带午后慵懒的红晕,在白玉般的肌肤上增添一抹娇憨;挺拔而小巧的鼻子投落下一片阴影,往上是浓密的睫毛,翘起的末端像舞蹈家转圈时飞起的裙边,让人忍不住想触碰;眼尾略向上挑,薄薄的上眼睑透出几点血丝,脆弱而娇贵;饱满而有形的唇瓣泛着一丝不可言喻的诱惑,浅浅的呼吸声更是让人沉醉。
屋外的视线被阻挡,但杂乱的人声还是穿过屋墙扰乱了屋内的呼吸。
“唔……”睁眼,是一片陌生。
习惯性的扭腰,却有着与往常不同的体验。小手一挥舞,是陌生的触感,少女瞬间瞪大了眼睛。
带着一丝丝慌乱,她坐起身,盯着眼前洗的发白的小褥子,有一丝茫然。
脑子还不甚清醒,意识像是刚从混沌中走来,飘飘闪闪,无法聚集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