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欲楫闻言立刻双眼圆瞪,连连摆手,“这如何使得?资敌粮草,莫说让朝廷通过,单是提出此事,也够我掉脑袋的!”
“便是犯人也有碗牢饭吃。”黄熙胤却道,“若我大军断粮,大将军断难约束得住。届时数万人马四处抢粮,这还如何议和?”
“若大将……博洛得了粮草后出尔反尔,又挥军犯天兴府,我岂非作茧自缚?”
黄熙胤笑道:“林大人无需多虑。只用每隔五天,供我人马五日之粮。若见大军有异,便立时断粮,无异,再续五日。如此,我军中粮不半旬,纵有旁的想法又能奈何?”
林欲楫低头细思,若福建虏军因缺粮而生乱,最终被各个击破,保不定自己那份顺表便会被明军缴获了去,如今当稳妥送走这些“瘟神”才是上策。
若仅数日粮草,量博洛也搞不出什么花样来,他权衡半晌,终是点头道:“每隔四日,发三日之粮。”
黄熙胤叹口气道:“就按你说的,能保住大军不哗变就是。”
末了,他又告诉林欲楫,博洛的特使明日天亮便会来天兴府,要他见机带此人去见曾太后即可。
……
“满朝竟无一人赞同?”曾太后坐于椅上,身体前倾紧盯着庞天寿问道。
“回太后,朝臣皆是义正言辞,誓不赞同和谈。”庞天寿垂目道,“那颜阳还差点儿被几名清流给打了,幸而唐王殿下拦住,方才未出乱子。”
曾太后颓然地靠在椅背上,满面愁云。
昨日礼部侍郎林欲楫带了个人来见她,要她屏退了下人,这才告诉她那是博洛的密使,名叫景顾勒,是来请求和谈的。
正当她要大发雷霆,怒斥林欲楫之际,那景顾勒却对她说博洛大将军诚心议和,若得明廷同意,可放归弘光帝和潞王以示诚意。
她立时大吃一惊,弘光和潞王对小皇帝意味着什么她怎能不知。这二人中的任一个回到福京之日,便是她儿子退位之时!还好林欲楫将博洛的密使带来了自己这里,若此人直接出现在朝堂之上,群臣很可能会为了换回弘光和潞王而接受议和。
林欲楫说他知道此中厉害,便未让景顾勒直接向朝廷提出和谈之事,而是先带他来密见太后,由太后定夺。
她先吩咐庞天寿送景顾勒去“休息”,莫让其见到旁人,又赞林欲楫心思缜密,此事办得妥当,问他此时要如何处置为好,是否当除掉这个密使。
林欲楫却说或可议和,弘光帝和潞王在虏手中,始终是朝廷的一个隐患,不如利用此次博洛求和的机会,将此隐患消弭掉。
她见林欲楫将弘光和潞王称为隐患,便知他是站在自己这边的,忙询问当如何利用。
林欲楫当即献计,说只需寻个借口,让满人莫要声张归还弘光帝和潞王之事,而是将此二人送至太后指定的地方,后面的事便可依太后的意思办了。
曾太后自知若不提送还弘光与潞王,想让朝臣们同意和满人议和必定阻力极大,便让给事中颜阳在朝上漏了点口风,试探群臣的意思。
不料方才庞天寿从奉天殿回来,说提到与建虏议和的颜阳差点被人打了。
庞天寿见太后颇为凝重,犹豫了一下,又拱手道:“陈王殿下先于仙霞关、浦城一线毙虏七千余人,前不久又在建安城下歼灭施福部七千余。
“由数番交锋,朝中官员皆以为博洛大军实不堪一击。眼下建安亦被陈王围困,虏军粮草将绝,更是旦夕可破。是以,此时断无人会赞同议和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