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县试现场

梅子奇已经参加科举考试多年，他熟门熟路地进入考场，他看到的就是一个个的科考棚，大小均坐北朝南，最南有东西辕门，圈以木栅，梅子奇按考卷的座号找到自己的考棚，这是一个非常简陋和陈旧的考棚，年久失修，四面漏风，外面的寒气从那些大大小小的窟窿里往里钻。好在梅子奇穿得多，有了抗寒的准备。

进了考棚后，梅子奇四下打量了一下，今天全天他都要呆在这里了。于是他先把自己的考篮放下，然后先把桌椅擦拭干净，再把自己的笔墨纸砚放好，最后方才入座。看到还没开考，他自己先坐定，然后再闭双眼，全身放松，开始进行气功疗法。他运行小周天，只运行了两圈就收了功。此时感觉到神清目爽，全身轻松。这时，钟声响了，这意味着要准备开考了。衙役分另用牌灯巡行场内，考题就贴在板巡回展示，他们四下走动，保证每个考生都能看到考题。

这场正场考试的试题是一道截搭题“乃是人而可以不如鸟乎？诗云：穆穆文王。”

自随唐以后的科举考试的试题大多都取自《四书五经》。但《四书五经》有限，全国各地的考试每年都有，考题出完，四书五经也出无所出了。于是，聪明的考官有了个绝招叫做：截搭题。就是把《四书五经》中不同篇章的句子拼凑在一起出题，考题很难看出逻辑性，大都是断章取义而为之，胡乱截搭也不在少数。于是考场的考生不解其义，甚至连出处也不知道，于是就产生了很多奇葩考卷来。

今天的这道题前半部分出自《大学》：“于止知其所止，可以人而不如鸟乎。”意思是人还不如鸟吗？后半句出自《诗经》：“穆穆文王，于缉熙敬止。”这句话的意思就是感叹文王能够不间断地保持着自己的“明德”，以诚敬之心，朝着“至善”不断努力。朱子解释的“无不敬”指的是文王的诚敬之心从不间断，而“安所止”就是安于“朝着至善努力”这样一种状态，不会有改变方向、掉头等这样的想法。梅子奇一看题目就知道今天这场考试会有一大半的人被淘汰，他刚好写过这类题型的文章，对两篇作品的出处也有所了解，最好的办法就是分别论述了。如果再能把两篇文章的关联性找点出来就更好了。于是，他提起笔，稍微酝酿了一下，就洋洋洒洒地写了下去。

县试考场也有严格的书写规定：发的考卷有红线横直道格，每页十二行每行二十字，发素纸两张以起草之用，唯题目及抬头字，草稿中亦需填楷书，考生不得将答案写于密封线外，违者作零分处理。这场正场考试要考四书中的文章二篇、五言六韵试帖诗一首，题目、诗、文写法都有一定格式，全卷不得多于七百字。

今天梅子奇的状态出奇的好，他下笔如有神，等他答完这道题后再检查了一遍，稍微修改了几个字，就用自己那标准的阁体字体把草稿的文章誊写到试卷。等他把这些都做完了后，已经到了晌午，他吃了一点带来的干粮，然后再不慌不忙地拿出纸卷，考虑做第二道题。

四书两篇文章写好后后就是试帖诗，五经文等内容。这类题目、诗、文皆有一定格式，不能犯庙讳，也就是说和已故皇帝名中有相同的字。也不能犯了御名，与当今皇帝名讳相同，更不能犯及圣讳，与先师孔圣名讳同。考试时写文章的字数不得少于三百字。

各场卷子发下来有十数张纸，界红线横直格，另附空白草稿数张，考试文正、草要全，文字必填相符。卷面有坐位号，交卷后姓名弥封。

梅子奇做完一道题，认真检查一遍后就誊抄。再开始完成下一道题后。他又如入定一般，静下心作文，主要的四书写完后，这类诗赋题就容易多了，按照格式写下来就行，最好有点文采。这种题是附带的。

当他全部答完题后，再检查一遍后，才交了卷子走了出来。他咸觉到此时自己身体是疲惫的，但心情是轻松的。因为他没有犯病，到目前为止，他都没有出现过先前出现的任何症状。

从考场走出来后，他没有马离开。而是站在门外等待陆续从考场中走出来的父亲和三叔、四弟。不一会，那位族兄出来了，一脸的沮丧，估计考得不怎么样。梅子奇看他的表情也不好再问他什么，只叫他自己早点回去休息，他还要等自己的父兄。

再等了一会儿，是四弟先出来，他的脸色也不太好，可能也是太过疲劳。梅子奇深有体会，心理压力太大所致。子宁告诉子奇说：“题倒是做完了，就是感觉写得不太理想。而且这种截搭题我从来没有练过，文章的出处我知道，我就是两篇文章各自叙述一下而已，没能深入发挥。”

梅子奇说：“考完了就不要想太多，回去好好休息一下。你还年青，能过最好，不能过以后多的是机会。”

他们又等了一会儿，离天黑收卷的时间也相差不多了，这时才看到父亲和叔父相携而出，梅文启和梅文涵都没说什么，四人同行结伴往家里去。

一路大家开始交谈考试心得，父亲还好，勉强知道正题是出自《大学》和《诗经》，但年纪太大了记不太清楚是那一段截搭，文章前后的关系也不太清楚，所以只能胡乱答一气罢了。

三叔更差，甚至不知道这道题截搭的是四书中的哪一部，更是张冠李戴地胡说一气。三叔脸色很难看，他自己估计第一场就会被淘汰。

回到家中，天已完全黑了，他们深一脚浅一脚地进了家门。一大家人都围在正厅中一起等他们回来吃晚饭。

看到他们回来了，大家都没有做声，只是神色凝重地看着他们四人，都想从他们脸看出什么来。

大老爷梅文启开口了：“看什么？吃饭吧，我们都饿了。今天大家都把题做完了，子奇的情况不错，没有再犯病。张氏功不可没。至于大家文章写得怎么样？不知道。听天由命吧！”

太夫人听到大儿子如此一说，估计都考得不太理想，也叹了一口气说：“吃饭吧！大家今天都辛苦了。参加考试的更辛苦，累了一天，晌午饭也没吃什么。我们在家的也不轻松，大家一个个心里都不会平静。不说了，吃饭吧！”

今天的晚餐比平时都丰盛很多，也许，是太夫人对参加科举考试的儿孙们的慰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