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龙凤胎

梅子奇和仆人进了大院，就听到传来的婴儿哭声。

此时的梅子奇已经完全酒醒了，他精神一振，大步向东院走去。一走进东院，看到院子里站满了人，或站或坐着的基本都是女人。全都满脸焦急，他走了过去，一一拜见了奶奶、母亲和其他长辈，他有些焦急地询问道：“少奶奶怎么样？生了吗？是儿子还是闺女?”

梅家的太奶奶坐在东院的厢房，看到梅子奇进门，还嗅到传过来的一股浓浓的酒味，眉头一皱，低语道：“没出息，只会喝酒买醉。”

看到太夫人不悦，也没人敢回梅子奇的话，显然众人对他这个时候的这种举动都颇有些看不惯。自己的老婆为他生孩子，他还在外面喝酒买醉。

这边一阵静默，那边作为生产的产房门打开了，一个婆子抱着一个婴儿出来了，对着外面等候的太奶奶等一大群内眷说道：“禀告老夫人，少奶奶生了个大胖闺女。”

太奶奶无言地叹了一口气，半晌才说：“抱过来吧！添人进口总是好事一件，抱给我看看。”太奶奶说着接过包裹好的婴儿认真地端详着：“不错，小鼻子小眼，长得还真不错。别的小孩一生下来红扑扑的，我家这个还白白净净，真干净。你们看，她的小眼在动了，估计快睁眼了。好孩子。我家现在可是四世同堂了！我现在也升级成了太奶奶级别。哎，什么都好，只可惜是个闺女，如果是个小子就完美了！”她终于把想说的话吐露了出来。

这边众晚辈劝慰的话还没来得及说，那边产房里又有了动静。那边室内又传来了产婆的声音：“王婆子，你赶快过来看看，这里边好象还有一个？”

太奶奶精神一振，眼睛一亮：“还有一个？是双胞胎？好啊！好事成双，如果是龙凤胎，一女一子，凑成一个好字就太好了。菩萨保佑。”

大夫人也高兴地说：“娘，只要是双胞胎就好。我也希望好事成双，但做人不能太贪心了。有个双胞胎我就阿弥托福了。我家女孩比男孩少，多来两个也不错。”

太奶奶叹口气道：“哎，我也可能是太贪心了，但我总还是希望来个男孩，振兴家族的重担还是要靠男孩来分担。我们家从你们祖父后就每况愈下，二十多年了，就没一个考取功名的。今天子奇去看放榜，结果又是喝得个酩酊大醉回来，你们看看，这不用说又是名落孙山。多少年了，我盼了多少年就失望了多少年。我们家的人是年年下场科考年年落榜，两代人都在考，结果连个生员试都没考过。哎，家道败落，每况愈下，我无颜到九泉下见梅家的列祖列宗了。我也喜欢女孩，觉得女孩好，但到底考科举，女孩是不能代替啊！”

大夫人闻言也叹了口气不再说话，院里的人大家心里都是沉甸甸的。

产房里又传来了声音：“出来了，终于出来了。”

另一个声音说：“哎，这是个男娃。好啊！真是好事成双，一女一子也全了个好。”欢快的声音感染了等在外面的内宅妇人们。

院子里的人听说张氏又生了个儿子，大家群情激奋，都笑得合不拢嘴，这迟到的消息才是真正的好消息，就连眉头一直紧锁的太夫人此时也笑弯了眼。院子里的人都神情大振，纷纷向太奶奶、大夫人和梅子奇祝贺。

大夫人从太夫人手中接过婴儿，嘴里笑着，对身边的梅子奇嫌弃地说：“走开些，不要熏着我的宝贝孙孙了。真是越大越不像样，越大越不省心，都当爹的人了，还没个正形。”她把手里的小婴儿递给身边的佣人，吩咐道：“赶快抱进屋里去，外面冷。”然后，对旁边的管家吩咐道：“好好犒劳一下接生的产婆。这是我们家的大喜事，家里的佣人们都每人发五十个铜板，晚大家一起加餐。”

旁边的佣人一听高兴了，有吃还有钱拿，这种喜事并不常有。近年来梅家家道日渐凋零，开支紧缩，他们佣人的日子也没原来好过了。这次少奶奶一举生得龙凤胎，这是多大的福分啊！人说娶妻娶贤，梅家这个长孙媳妇娶得好，不仅贤惠还会持家还旺财。今天她一举成双，这是多少人多少辈都求不来的好事，可算是梅家天大的喜事。一贯紧缩开支的府中大奶奶例外地大方一次，皆大欢喜。在场的所有人都很高兴，纷纷前祝贺。

产房门开了，俩婴儿同时抱了出来，这两个初生婴儿都干干净净，皮肤是白里发红，眉眼微动，有醒过来的迹象。太奶奶和大夫人认真端详了一会儿，都觉得这俩孩子可人，招人爱。大家看到张氏平安生产，也纷纷恭贺，然后各自回屋休息去了。

梅子奇接过包扎得象棕子的两个孩子，他还不会抱，是张氏的奶娘教他抱孩子的动作，然后他一手抱一个，想进入产房去看看妻子。走到门口就被产婆拦住了：“少爷，不要进去，里面血腥气太重，这些地方不适宜男人进去，血腥气会冲撞你们的大好前程。”

梅子奇苦涩地一笑：“我还有什么前程？屡中不第，也就是废物一个。让开，我娘子给我生了一双儿女，居功至伟。现在她身体怎么样了？我无论如何都应该去看看她。她可是梅家的大功臣，给我生的一对好儿女，我们梅家后继有人了。”他说着说着，就哽咽起来。

梅子奇把一双儿女交回给奶娘，走进室内，屋子里光线很暗，他过了好久才适应。房间里虽然点了香，但还是有着很大的血腥味。他不在乎，妻子在生死线走了一圈，他没有陪着她，现在他无论如何都要来看看，她可好？

梅子奇很后悔，自己今天不应该出门。他明明知道妻子快要临产，作为丈夫的他理应陪着她，至始自终。这是张氏第一次生产，她内心会非常害怕。大家都知道，女人生产就是到鬼门关走一圈，生死未卜。他本来已经答应留下来陪她，但一听外面有人说放榜了，内心还是很挣扎，还是忍不住想要去一探究竟，看看榜究竟有没有自己的名字。仅管他知道自己中榜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就是不死心，几番纠结之下还是跑了出去。

结果，和他预想的一样，他再一次落榜。这个时候，他心里那里还有家中待产的娇妻？他愤懑、失望、惋惜、失落、痛苦，多种情绪五味杂陈，让他感到窒息。当时的他已经忘却了一切，他的内心只有痛苦，他只想喝酒麻痹自己的灵魂，只想一醉解千愁。多少年了，他年年辛辛苦苦的读书、写文章、考科举，结果是年年失望。他曾对父母亲说过，他不想考了，父母把他骂一通，问他不考科举他还会做什么？是啊，百无一用是书生，除了考试，他似乎什么也不会。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梅子奇看到，有人考了一辈子，七十多岁、白发苍苍的老者还在考场中拼搏，他真害怕自己也会沦落到如此命运。